打工多年,发现自己的能力越广,做的东西自然越多,责任也越大,永有做不完的似的。况且在中国的许多小企业里发生的事情,有些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个七月的阳光很毒,我孤坐在公园长条椅上,凝视着周遭喧闹似的的景象:虽然公园内此时人烟比较稀少,此时傍晚夕阳的红霞映得格外的美,有点偏深色的红光从空中某点处向下喷撒着,宁静的树叶变红了,人也变红了,耳朵里却充斥着公园外那车行人叫的嘈杂声,加上南方湿热的气流犹如在蒸笼似的坐着都流汗的让人承受不了。心是空的,脑海也是空的,感觉四周的一切都有些缥缈不定的虚无,简直有种不是真实的感觉。
“唉……”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内心咆哮着却又无可奈何地责问自己。“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错,更没二心地投入,本以为可以有个安定美好的打算,可却突然就这么的结束了?一切又要重头来过?” 现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再怎么样也发生了,想不通也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明天去人才市场转转吧。先解决了目前的状况,再来为自己以后的路想想了。一定不能就这么的回去!”心里默默想着。紧抓着手上的罐装啤酒,张嘴狠狠的喝了一口。青岛的香醇气味直扑鼻腔,但是却没有一点感觉。
空洞的目光模模糊糊地看着四周,心中还是呐喊着:“不甘心啊!我的青春!这样的打工,这样的世界!何时才是头!”
一个星期前。
我跟平常一样,一大早就起了床,匆匆洗刷了一下,在街边随便买了两个肉包一杯豆浆,急忙赶向车站,打仗冲锋似的挤上早已拥挤不堪的公交车,走向工作已经超过七个年头熟悉的公司,准备上班。即使现在的时间还是一大清早,但是空气中已经可以清楚地嗅到夏天的炎热气息。
下了公交车,还没走到公司,汗水已把T恤和后背沾在一起了,抬头看了看那刺眼的太阳,「今天也是一个高温天气炎热的日子啊!」心中默默地说道。
自从大学毕业后,开始了自己的创业,可由于经验等各种问题没过一年便结束了,孤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打工,换了好几个企业,细算下来在这呆的时间最长了,也不知道洒下了多少汗水,边学边做地适应着四周的应求,对于环境里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变化也想尽办法来克服了,一直努力地生存到今天。看着这公司一步一步地成熟与壮大。
到现在,周遭的风景完全不同了,那个曾经满怀憧景的年轻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而立之年了。
本就工资不算高,加上城市的高消费,所以并没有储蓄很多资金,即使到了今天,还是一直一个人租住在关外城中村里。不敢交女朋友,也做不老板,更不用谈买房了。
但是,对于这样的自己,却感到满足,因为心中那股冲动已经淡去,求的是一个稳定环境,每月有一定的小数存着。
岁月流逝了,公司也渐渐地改变着,老板老了,换了他儿子来顶替打理,对于一个应聘过来的员工,我们也算是老员工了,以前的同事也因这样或那样的事情一个个地离开了,换来的不是亲戚便是有更高经验的人。
在公司里,除了是公司的ISO9001的管理者和执行者以及兼某方面行政后勤工作,与政府打交道等工作外,有时还经常要参与对生产的样品与顾客订单的要求作最后的校对,时间久了,还是有着一套轻车驾熟的经验。
不管从那个角度看起来,都是不能用任何恭维的话来称赞这间毫不起眼的公司,但是对于我来说,这里却是一个自己很骄傲的工作场所。
前天晚上也加班到很晚。
当然会有疲劳感的,但是其中所带出来的充实感却盖过了疲劳。这就是大概所谓的求稳心态吧,驱使着自己这样拼命的工作……
“早啊!老顽童!”
是很有活力的声音,音量比平常还稍微高一些,显得相当有精神。
进了公司,看到正在打扫办公室清洁的煮饭老头,打了个招呼。
“喂喂,亚平啊。你早嘛……”
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变,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加班。一个家族式生产外包装印刷的小企业,工厂加班是很平常的事,而在办公室里很多的时候因某些职位是混合在一起的,能一个人完成的,老板定不是再找多个人来分工明细化。所以当要赶货时,除了车间里的人外,办公室里象我们这类的当然也要跟着加班了。除了认真校对订单与制作,负责监督他们的每道流程,出样后与检验员一起合对等等,到最后样品完全没问题后才成批生产。这样的情况是非常普遍的,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致上就决定晚上有时会加班的命运了。
老板今天来得很早,看见我已经来了,老板走向自己。
“老板您好……”
“前晚加班了?……”
“是的,到昨天早晨才下班,所以昨天上午提前走了。”
“喔……”
普通的话是很少跟员工打招呼的老板,今天却很稀罕地在这个时候,来到我们室里说话。
“今年的招调工作跟进得怎么样了,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按你的要求,那些员工都参加了培训,考试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看人家给多少个指标罢了。(那时候还没有实行个人积分入户政策,还是以单位来分配指标。)”
“嗯……好。”
老板说话的语气突然间转为黯淡起来,他说:“对了,等会儿我有话跟你说,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吧。”
“好的。”
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晓得该怎样回答,只能含糊地这样回应着。
突然抛下了这些话后,老板就转身离开了。
是有什么事吗?心中想着。
“亚平,你来了!坐……”顺手指了下他办公台对面的椅子。
老板跟往常一样用稳重的音调揭开谈话的序幕。
跟前任老板不同,自从他从他老爸接管了这个企业后,实行了更加苛刻严格的管理,生产机器与人员上也相应作了不同的调整,不管从那个角度看来都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
“亚平……”
用比一般声调还低的口吻,老板开始说话了。
这样的时刻所谈到的话题绝不会有趣的。
难道……?
心中思索着可能的问题,但自己可是非常自负,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在这企业,不单是主管ISO的申请成功,还是现在的执行、年检;以及对员工及车辆的保险,还是……遇到的各式各样的困难问题都被我一一解决了。
摆出一点点自信的派头,静静听着董事长的话。
“哎,……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说了这句话之后,老板突然抬了下头看了我一下。
“……挺好的。”
“哦……,我们公司准备下个月将会搬迁到关外,机器全换成流水线式的,所以公司的各部门人员也作了相应的调整……是这样的……现在是28号了,你就这两天把资料跟小丁交代一下吧,或许你在其它公司会有更好的发展……”
哦……?
听到这句出乎意料台词的瞬间,我还认为自己听错了。
“放心,我会给多一个月的工资的。”
我被解雇了吗?……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想着。
“……厂里的开销压力好大,你是可以理解的。……”
当明白一切后,我耳朵里飞进老板的说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了。
我始终无言地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意识,靠在背后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形成拳头。
“……我是哪里做错了吗?”许久我问了句。
“哦,不!你做得很好,真的,老陈师傅他们几个都是一样作出调整……”
哦?
陈师傅是检验部的,一直在跟我配合,也是非常能干的老员工之一,在这企业也有好多年了,都是跟着第一代老板开始的。
如果连他们都被辞退的话,那就明白了,我又算什么呢?
“他们也是工作到这个月底为止……”残忍的宣言,我们这批人在这企业都快到十年了,如果能呆上十年或者十五年以上,或许那时的合同就有可能是另一种模式了。然而一个小企业,一般是不会按照国家合同法规定的那样去执行的。
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唉……
答案就只有一个。
“我知道了……老板,这两天我会把手头的资料跟小丁交代一下的。”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转眼间就到了最后一天的傍晚。最后的工作也顺利地结束了,收拾完自己不算多的私人物品装进背包。走出公司大门,回头看了眼这个熟悉的地方。
过去我一直奋斗过的成果,最后就只剩下这一点点而已吗?
脑海中浮现出各式各样的想法又瞬间的消失了,过去的每一件事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那些充满着年轻活力有信心的每一天,如今都到那边去了……
唉……
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人生真的多变。“现在都没了往日的冲动,更没什么优越的条件,论学历,看年龄……都已经过了三十,怕要找个稳定适合自己的公司也没那么容易了。”心里想着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天天都坐的车站,渐渐地消失在人群间。
我换了个地方住,现在住的房子租金是比过去便宜,大概省了三分之一,这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是住在顶楼七楼,没电梯,虽然是个老旧的建筑物,有种想要刷新心情的感受。
我就跟这间房子一样,好像被世人所抛弃放逐一般了……
跟平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就醒了,正准备起床却发现有点不对,已经不需要再那么早起来了,呵呵……嘴上露出苦笑,我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身体已经习惯的事要改过来,那可不是那样的简单。
吃完早餐,打算着准备些资料去复印,随手抽出一个红本子,翻开自己的学历证书――大专,还是中文的,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唉……”合起来丢一边去,再看看旁边的ISO审核资格证,眼前渐渐迷茫,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当初来这城市时,凭着大学文凭还有些吃香。企业的需求大,加之眼中只有工作的自己,所以不怕找不到事做。进了企业,对于新的领域,一直努力着,连休假也舍不得休假地拼命工作与学习着,且还考了个ISO审核员证,帮企业顺利成功申请了ISO9001等证书。如今满大街都是年轻力盛的本科以上大学生,我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找不着头绪。无奈之下只能先休息几天,找找朋友发发消息,在网上看看,或呆在家里看碟算了,哪也不去。
在人才市场已经找了两个星期了,还是没下文。这天傍晚,散步到附近的公园里,黯淡的心思中,看着四周围,沿着狭窄的道路来到了公园里。像是被吸引过去般的走进了公园,还是坐在有点老旧的长板凳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内心彷徨地想着:以后要做些什么才好呢?……
过往的事情一一的浮现在脑海中,沉浸在恍如白日梦的光景中。
世界充满了活力,人们你来我往地穿插着,好像是完全没有我这个人存在般,渐渐感觉到陷入了一种像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弃的心情中……这大地的造物主匆忙地赶着时间快跑。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散发出浓厚生活感的主妇们彼此喧闹的聊天,有时还会听见收垃圾的垃圾车发出吵杂的声音。但自己好像和这些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这当中为了排解寂寞的心情,也开始喝起酒,然后慢慢一点一滴依赖上了。
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睡不着的关系,但是随着日子的增加,酒量也慢慢增强了,因此几乎快变成酒鬼。
过去从没有过消沉到这个地步,就因为失志的关系所以才变成这样,心中呐喊着: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眼中模模糊糊地望着小孩子们在玩耍,感到深深的无力。
我一直拼命认真的工作到现在,为什么呀,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不行!我不甘心。……
为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不合理的待遇,深深感到自己非常可悲,他想到了:「过去我的人生到底算什么呢?」
虽然是想拼命地找出答案,但每一个答案都被自己给彻底否定掉,心中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不甘和怨恨。
被时代的潮流所吞没了,被抛弃的自己……
回去……乡下好了……
偶然间,回想起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都培养着我成长的故乡风景。那个时候是充满着光明和希望。此时在这个都市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受尽孤独煎熬的情况,与其这样倒不如回到怀念的故乡去,但现在那故乡的小城市里什么都没有,也不愿就如此回到家里,还要家里养着,说不定状况比这里还糟。这应该是在自己年老退休时,回家享受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才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有任何幸福,一直拼命工作,身上的储蓄积累得也是很多,心中默默地盘算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的……
快要做下决定的时候,人总得要活下去,总不能就这么倒下吧。千万不能问家里要钱,更不能就这样地回家。此时清楚地听到了发自内心呼唤的声音。只要自己还有双手,管他什么工作,就算是发发传单,做做推销……只要不犯法就行。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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