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忽有一梦,梦见荻叔送我一件东西,用报纸厚厚地包裹着,我掂量着问荻叔,是什么好东西,荻叔笑咪咪地望着我,并不语,我走上前去,轻轻摇着荻叔:荻叔,告诉我好吗?荻叔仍是不语,我有些不甘,便用力一摇,人从睡梦中惊醒……
今天,便打电话给荻叔,接电话的是伍姨,她告诉我:“荻叔走了,荻叔在10月10日走了。”
我一听惊呆了,竟不知该对伍姨说些什么好,还是伍姨对我说:“我听荻叔提过你,你没有见到荻叔最后一面,真是遗憾。”
我拿着电话,不知该安慰伍姨,还是对自己说,泪水悄悄地流了下来,伍姨又对我说:“荻叔临终嘱托,丧事从简,不要惊动大家。所以我们也没有通知朋友了。”
我不敢再拿着电话,害怕哭声传给伍姨,便匆匆对伍姨说:“您多保重!”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之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我想着两天前的梦,难道那是荻叔临去时,在向我道别吗?冥冥之中,他在悄悄地告诉我,给我留下的是他的诗情和爱护。
荻叔,您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虽我们才相识六年,却结下了深深的友谊,您给我的帮助让我终身难忘。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那是在韶关,您同韦伯(著名诗人韦丘)一起来,在这之前,我只是从中国文学史上知道三十年代,您是“广州工作者协会”发起人之一,并与温流,黄宁婴、陈残云等创刊《今日诗歌》,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能见到这样一位老诗翁,总有些心慌,不知您会不会摆架子,见面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韦伯向我们介绍您说:“这是荻叔,从我这一代人就称荻叔,你们也称他荻叔吧!”
然后又笑哈哈地对荻叔说:“您永远比我年轻呀,您是荻叔,我是韦伯!”
您却说:“诗永远是年轻的,当然我也永远年轻了。”
在笑声中,您这位近八十岁的老人又成了我们年轻人的荻叔。在韶关的日子虽然短暂,我们却成了忘年之交,我们一起读诗、吟诗、谈诗,一起在旋转的舞厅里跳舞,七十八岁高龄的您快乐的像个孩子,和我们走在粤北山城中,您给我们讲诉遗留在曲江河边的故事。
特别难忘的是,我们一起在“五月诗社”诗友郑凤英家里做客的情景。
看到我们这一群爱诗的年轻人,您高兴极了,情不禁吟道:没有酒/没有诗/寂寞,没有爱/没有春天/僵死,杯与杯碰响/心与心撞击,乐曲、舞步/把我推进十七岁的队伍。
七十八岁的高龄的人,仿佛回到了十七岁,可是,才几年的时间,您竟然悄悄地走了,您不是还约我再游曲江吗?
我真的不敢想,您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所有的思念,只有存在记忆中了。那记忆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又和您走在一起……
你离开韶关三年之后 ,我们又在阳山见面了,那次您和伍姨、韦伯、李汗夫妇及清远市文联袁启生一起来到阳山采风。一见面,您送给我一串从澳大利亚带回的贝壳项链和两个可爱的小棕熊,您告诉我小棕熊是澳大利亚独有的动物,而贝壳项链是从黄金海岸带回来的。我懂了一个,老诗翁的心,这是他对年轻人的寄托和期望。
从此后,每每捧着贝壳项链和棕熊我便会想起在阳山那几天的日子。……
“荻叔,您慢点走吗!”在阳山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这样对您说,可您却像年轻人一样,争着爬将军山、游古寺,并且留下一首又一首诗篇,在读书台前您吟到:远览阳山胜,登台念退之。濯缨与濯足,湛湛一泓诗。看到阳山在改革开放的变化时,您又吟到:“明珠番茄黄芽白,蔬菜赢来席上珍,茁长高山反季节,阳城处处绿欣欣。”
是诗让我们相识,又是诗让我们结下诗的友谊。
过了一段时间我将我的诗作寄给您。想不到很快就收到您的回信,并且信中有您送给我的诗;“当我轻吟着/您给我的小诗/我觉得它的重量/并不小。晨光在我的心上亮起/一只凤鸟在枝头歌唱。”
就这样我们书信来往,并常常得到您的指点和鼓励,有了新诗我也常寄给您,您总是对诗进行耐心的评点。
友情是不分年龄的。在诗的王国里,诗情是不分年龄的。读着您寄给我的一封信:“时间在流转,空间在流转,我也在流转,但愿能突破时空的遥远,与你沿着地球的轨迹,再相遇在诗的交点。……”我现在才真正懂得在广州的小观园酒家,您举起酒杯对我们说:“到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相会。”
没想到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先是听韦伯说您不小心摔了一跤,住了医院;正准备去看您,又听说您去了澳大利亚,不知怎么错失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而我却总是对自己说:“下次吧,下一次一定去看荻叔。”
没想到这样机会不再有了,心里痛苦万分,千言万语也诉说不完对自己的责备,只有记下这点点滴滴的思念。并对您说声:
“荻叔,您慢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