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窗台上总放着一盆开花的仙人球,那花黄黄的,开在翠绿的球体上面,平凡的透着秀丽。但凡走在街上看到开花的仙人球总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瞄上几眼。我喜欢仙人球,觉得她特别像我的母亲。
母亲依然健康得活着,岁数大了,经常会有些小病找上门来,母亲挺挺就过去了,从不告知我们。我们一旦知道她有病了,那肯定是住院了。母亲有微薄的退休工资,也有社会医疗保险,从经济上我们负担不了多少,正因为这样,我回家很少,总想离家也近,有事了,也就几步道。
我也是应爷的人了,每逢节假日小外孙回来住,虽然在外面忙碌,心里惦记那嫩小纯真的模样,总能尽快忙完事情赶回家中同他一起玩耍。往往就忘记了这时的母亲也在惦念着我,以往每次回母亲家,母亲总能在窗户里看到我,迎出门外,笑容可掬像迎接一位多了不起的客人样。
我和母亲感情很深,我是家中老大,少小时和母亲一起干了不少家务活,那时只觉得是在帮母亲干,耍赖,谈价钱。母亲只能连哄带骗的顺毛捋我,帮着把活干了了事。成人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有了异性,就淡薄了母亲,有些道理似乎不到了天命之年,就是觉悟不出来。等到了自己这把年纪,母亲老了,对母亲的愧疚感在不断增强,常常懊悔的不行,可晚了,时间在惩罚于我,容不得在从年轻时过。子女年轻,并不很惦念自己的母亲,可母亲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惦念自己的儿孙。
那年,我已40好几了,在母亲家请几位好友喝酒,席间醉了好几个,我也醉了,摔倒在地上,把下巴磕了个口子,自己并不觉察,血流不止,朋友见状怕母亲责怪,溜之大吉。母亲用创口贴粘住我的伤口,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的双臂,不让我动弹。母亲柔软的胸贴紧了我,我不再挣动,静静地停在那里,享受这份温情。我努力地回想母亲胸膛的模样,那是我吸吮过的地方,那是抚育我生命的地方。可没一点印象,我有种负罪感。母亲紧紧地拥抱,使我不好意思了,可我的的确确有想要拥吻母亲的想法。弟弟妹妹赶到,送我去了医院,缝了好几针,见没什么事,母亲才放心。自此,再见到母亲就像第一次见生疏的女性不自然起来,会脸红,和母亲说话言语也不流利起来,这种情况持续了好长时间,我才恢复了正常。
母亲从不要我的钱,我硬给她,她会很难受的把钱重新揣回我的口袋。不管我和弟弟妹妹们有钱没钱,她就是这样,不愿意给子女增加负担。她住院,我只能把钱悄悄的交给妹妹掌管,母亲知道了,又要唠叨,你哥也不容易啊。母亲过生日,我会叫她进高档酒店享受一回。可她难受的絮叨这要花多少钱啊。我知道:在家里过,她会很高兴,也会吃的好。如果不让她进饭店,那些来给她过生日的亲戚朋友晚辈们,会怎样看我,中国人的名声啊!可我的项目遇到投资困难,母亲就把她几年从牙缝省下来的万把块钱拿出来交给我。我说:妈妈,你那点钱还不够我请人的一顿饭钱。母亲见我不用她的钱会不高兴好长时间,觉得没给儿子帮上忙。
中国人是最讲究孝道的,可中国人又是最难做到最孝道的。母亲吃穿不愁,也不缺钱花,身体状况也良好,就少了一份牵挂。都是从物资贫乏的生活走过来的,就太注重以金钱证明是否孝道,却忘了亲情是从接触,交谈、沟通来实现的。每当我请母亲吃饭,付账的时候有一种钱币像卫生纸的感觉,满桌香气中有股臭气飘来,心中是那样的不圆满,不舒坦。多么祈盼像以前一样,在家中吃饭时出现那种温馨、和谐、无拘无束的场面。可在家中吃饭,谁来做饭?谁来刷碗?现在的我啊,太懒。
我知道:母亲的今天也许是我的明天,中国人就是这样,一辈一辈的这样传下去,爱幼永远大于尊老;口中的孝道永远大于实践。
窗台上的仙人球映在眼帘,那球体上沟壑就像母亲脸上的皱纹是那样的耐看,那黄花就是母亲张开的嘴角,笑开的脸。仙人球有旺盛的生命力,耐寒,耐旱。我会用心的呵护,让她翠绿,鲜艳。
(2013年重阳节于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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