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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当阳山
  文 / 何海伟




                      一

    在嵩山山系的众多山峰中,当阳山是唯一南北走向的巍峨峰岭。它海拔1300多米,横亘在家乡那个小山村的正东面,像一道巨大的屏障直插云霄,遮挡了初升的太阳,因此乡亲们习惯叫它挡阳山。
    我却喜欢把它写作当阳山,这倒不是因为写起来简便,一字之差,似乎有更多的文化内涵。“挡”,意味着阻挡和遮蔽,巍峨的山峰从来挡不住杲杲日出。而“当”的意思,既可以理解为“正在那地方”,也可以理解为“面对着”。从方位上讲,东方为震,震为阳长阴消,这座山正当阳位。当然,还可以理解为“正对着太阳”。早晨万道金光从山顶斜射过来,宣告一天的开始;傍晚夕阳的余晖斜照在洁白的岩石上,回光返照,又昭示一天的结束。一年四季,初升的太阳就是这样循着当阳山南北移动。夏至前后,太阳从北边的香炉峰慢慢南移;冬至前后,太阳到达南端的老奶奶庙处开始北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旭日沿这条轨迹南回北移,毫不懈怠。
    当阳山山势险峻,风景秀丽,自然风光有其独到之处。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读小学的时候,曾看到一些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这里进行地质考察。据说这里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山峰之一,早在一亿五千年前寒武纪经“嵩阳”、“中岳”、“少林”三次造山运动,后来又经受“燕山”运动的推挤扭曲,就已经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从东南仰望当阳山,峰峦叠嶂中有两座山崖极似天然的炎黄二帝像,看上去要比那些人工雕塑更惟妙惟肖。他们面向东南,轮廓清晰,形象逼真,黄帝在前,垂臂捺膝;炎帝居后,眉清目秀,令人顿生敬意。从北面看,当阳山像横刀立马的将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气概。从南面看,像一位沧桑老人,傲视嵩颍大地。西面看就像一把撑开的遮阳扇,庇护着当地的老百姓。
    当阳山由纯粹的石英岩硅石堆积而成。石厚土薄,石缝中残存的泥土呈黑褐色,非常肥沃,滋养着多种多样的植物顽强地生长。它们有非常旺盛的生命力,就像这里生活的农民,一代又一代卑微而艰难地生存着。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当阳山上的老奶奶庙,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从山下仰望,依稀能够看到几间飞檐庙宇,雄踞山巅,气象不凡。白云在那里缭绕,雄鹰在那里盘旋。而寒冷的冬天,那一轮红日正好从老奶奶庙前喷薄而出,我便有了无限的向往。正是:
    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老奶奶庙也叫安阳宫,供奉着祖师奶奶的神位,也称无极老母或无生老母。据说她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用千千万万的应身做人间的保护神、创造神、星神生育神、生命神、福神、财神和送子神。这是当地道教的最高神灵,作为地方官掌控着人们的祸福荣辱,自然最受人们的推崇和敬仰。


                          二

    在嵩山七十二峰中,当阳山虽然人迹罕至,却不算最受冷落的地方。它还没有被商业开发,保留着最原始的风貌和最自然的自然景观。她就像藏在深闺的少女,不事粉饰;更像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庄稼汉子,憨厚而质朴。
    和当阳山同属少室山的五乳峰下,有一座闻名中外的少林寺,因为过度的开发和包装,原本佛门净地却人声鼎沸,早已失去“深山藏古寺,碧溪锁少林”的韵味。而与当阳山近在咫尺的三皇寨风景区,也沾染太多的商业气息,留下太多的污染物。
    我不知道这算是她的不幸,还是她的幸运。
    唐朝著名山水诗人岑参年轻时曾在少室山一带生活过。 据说他的南溪别业和少室居止就在当阳山南麓。他在《南溪别业》一诗中描绘到:

          结宇依青嶂,开轩对翠畴。
          树交花两色,溪合水重流。
          竹径春来扫,兰樽夜不收。
          逍遥自得意,鼓腹醉中游。

    而今,我站在当阳山向南眺望,仍然可以看到千沟万壑中涓涓细流汇成小河,绿树扶疏,鸡犬相闻,一派祥和宁静的田园风光。而西南方茫茫云梦泽中依稀可以看到道道山溪,分别汇入颍水和狂水。那里是淮河和黄河的分水岭,颍水向南注入淮河,而狂河向西流入伊河后归入黄河。
    岑参在另一首诗《自潘陵山还少室居止,秋夕远眺》写到:

          草堂近少室,夜静闻风松。月出潘陵尖,照见十六峰。九月山叶赤,谿云淡秋容。火点伊阳村,烟深嵩角钟。尚子不可见,蒋生难再逢。胜惬只自知,佳趣为谁浓。昨诣山僧期,上到天坛东。向下望雷雨,云间见回龙。夕与人群疏,转爱丘壑中。心澹水木会,兴幽鱼鸟通。稀微了自释,出处乃不同。况本无宦情,誓将依道风。

    岑参当年居住的少室居止和南溪别业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不知踪迹。当年他听到的“烟深嵩角声”,或许是西侧华严寺的暮鼓,或许是东边清凉寺或圣竹林寺的晨钟,如今都已无从考证。但清凉寺至今犹在,华严寺的遗址尚存,圣竹林寺也正在修复中。
    中岳嵩山“上有七十二峰,下有七十二寺”,如今尚存的不过十八座,部分还残留遗址,而大部分销声匿迹。烟雾迷茫中的嵩颍大地,那些曾经兴盛一时的寺庙建筑若隐若现,扑朔迷离,这让我想起了杜牧的诗: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三

    安阳宫,我在很多地方见到过同名的宫殿,那里也都供奉着慈善的无极老母。嵩山地区对于女神的崇拜,似乎更为鲜明。这里作为华夏民族的重要发祥地,女神崇拜标志着对我们种群文化基因的认同和凝聚。在我们的思维定势中,女人就应该是美好的、贤淑的、奉献的、牺牲的、给予的、宽宏大量的、仁慈的、博爱、聪慧睿智的,而不应该和嫉妒成性、阴谋邪恶、贪图安逸沾染。我们所看到的女神,都是好的神仙,都是懿德的化身。
    站在安阳宫前,我没有进去烧香叩拜,而是站在门前静静地凝望。香烟缭绕中,女娲娘娘安详端坐。她端详着我,我凝视着她。我似乎要从她祥和的目光中得到一些感应和启示。在这片刻的对视中,我感温暖,待那袅袅升起的一缕香烟慢慢消散,心情也慢慢平静。
    我对神灵的认识,大概缘于幼年的耳濡目染。乡亲们对于神明的敬畏,到了近乎虔诚的地步。他们不但供奉天地全神,而且把一切不能解释的自然现象都要幻化为神灵的力量。一座山峰,一块岩石,一棵树,一眼山泉,一个山洞,都可能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化身,也可能是庄严神灵的居所。依山傍水,就地取材,筑一个庙宇,堆一个神坛,或建一处殿堂,摆一个香炉,他们就可以和神灵沟通。庙宇本身的奢华与简陋没有关系,神灵们对于居所的要求应该不是很讲究的,粗陋的建筑物并没有消减人们的虔诚。那些长相不同的神灵被涂抹完全不谐调的颜色,花花绿绿,纠缠不清,这也无所谓。乡亲们对于神灵的膜拜并不完全是宗教信仰,有很大的敬畏成份在里面,好像人们心里随时都要保留这么一块空地,把一座座庙宇建起,把一个个神灵供奉。
    幼年的我对于神灵的敬畏,也是来自于内心的好奇和恐惧。而现在更多来自心灵深处的呼唤。那是天籁之音一次次触动我的心弦,缥缥缈缈而又振聋发聩。就像听到佛音禅乐,悠长而深邃,虽然我不完全懂得欣赏,可是在静静的聆听中可以获得心灵的震撼。像醍醐灌顶,像甘露洒心,让烦躁的心绪渐渐恢复平静;像乌云翻滚的天空,突然闪出几颗晶莹的星星,眼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世界,霎时变得美丽而安静。
    我小时候在山坡上放牛,常常躲进后山的山神庙里。那里原来没有供奉神像,只有一个青石凿成的香炉。后来我多次去过那里,只要在庙前静立一会儿,离开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都会平静许多。后来我也去过不少庙宇,都是一些香火廖落的地方。因为来这里的人大多不是有所求而来,仅仅是一种信仰。那里备有现成的香炷和火柴,没有锱铢必较的市场气息。庙前往往有一片开阔的景观,周围一定有附近最好的风景。我很少去香火鼎盛的寺庙,那里门庭若市,摩肩接踵,让我苦不堪言。可笑的是,来烧香的人满脑子贪念,图富贵逐名利。可怕的是,为了抢头炷香,竟有人大打出手,亵渎神灵。还有更可恨的,有的人竟利欲熏心,借庙宇之名敛取钱财中饱私囊。
    我坐在当阳山洁净的岩石上,和守庙的高老先生闲谈。他不是出家修炼的老道,只是普通的俗家老人。他的家就在山南的闫坡村,一个人在这里静守了几十年,如今年近九十,但精神矍铄,鹤发白须,很有点儿仙风道骨。
     文化是民族的根脉,信仰是民族的魂魄。这里有中华传统文化的载体,不仅是习俗和建筑,还有很多的神话传说。虽然我没有看到宝贵的历史典籍,但竖立的石碑昭示着悠久的历史气息和浓郁的文化底蕴。
     近百年来的石碑上残留的字迹依然可辨,而百年前的石碑留下的只是一行行无字天书,有一处曾经的宫殿只剩下残垣断壁。显然,依靠信徒们的自发保护,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幸好,地方政府把这里也作为一个文物加以保护。但奇怪的是,那块崭新的石碑上,不知是刻碑者的疏漏,还是管理文化的尸位素餐,石碑竟然刻成了“档阳山”。
    东边山脚下的高坡村如今人去屋空,就在那里的空地上正兴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寺院。问起老人,他无动于衷,淡淡的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感觉得出这件事仿佛与他无关。
     我们围坐在他的旁边,听他诉说在平静中修来的人生智慧。就像阳光照耀大地,就像春风轻抚脸颊,我们的心也如这片大地,在紫烟如梦里慢慢醒转。


                           四

    提起当阳山,我常常感动羞愧。当阳山哺育我长大,我却没有很好的了解他,研究他;反而越来越疏远他,冷落他。从青丝到白发,一次次看到它感觉畏惧,而一次次想到它却又有抑制不住的向往。这是生命深处的田园情怀,这是割舍不断的家园情结,这是源远流长的文化血脉。
    二十多年前,我曾经两次登上当阳山。那时有按捺不住的梦想和强壮如牛犊的身体,还有想做就做的勇气。后来曾想过再次登顶,然而多少次和它擦身而过。虽近在咫尺,却望而生畏,这愿望也一次次落空。
     正值农历大年三十,丽日和风。寒假在家闲住了几日,觉得无聊,突然生出登上当阳山顶的欲望。说做就做,没有任何准备,便和家人们一起出发了。有些事情,想到了就要去做,或许以后再没有那样的勇气付诸行动。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困难,只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比如登山。
    虽然是冬天,没有绿树红花,但寂寂寒山中总有美景在不经意间闯入眼中。这里的景物没有人为的粉饰和牵强附会的命名,那么自然,那么真实。我们在山脚下看不到其他的人,但在山涧的疏林枯草丛中看到挖山药或是采草药留下的痕迹。
     走在这里,人的思维可以不受任何束缚,尽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处处是风景,处处是巧夺天工的杰作。那些岩石,随便摆放在城市的公园里,都会使那里蓬荜生辉。而在这里,同样妙不可言。其实,真正的美景毋需用语言描绘,就像真正的美人,没有必要非要说出她美在哪里,只需要你用心感受,默默品味。
     走到半山腰,峰回路转,扑入眼帘的是一棵大树。我认不出它是什么树,但可以确认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它牢牢地扎根岩石中,树身有些腐朽,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洞。它像岩石中迸出的精灵,旁边供奉的小庙已经坍塌,但基座还在。它伸出手臂,好像要把自己从寂寞的亘古交给寂寞的将来。
    向上的路越来越陡,越来越难走。其实,这里根本称不上路,那是上山采草药的山民们坚强的意志,是香客们虔诚的心愿,才把一个个脚印连结起来,让它融为大自然的一部分。鲁迅说过:其实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当阳山紧紧地抱着我,我又牢牢地抱着山。循着岩石上依稀可辨的痕迹,我手脚并用,一点点向上攀登。接近山顶的山岙,有一泓清泉藏在石罅处,泉水清洌甘甜。旁边的石缝间开垦的几小片田地,生长着几样蔬菜,绿亮亮的。这在寒冷的冬天,不能不说是奇迹。
    还有一个奇迹,就是向西南循山脊小路下方的饮马坑,那里也有一泓泉水经年不断。无论天气多么干旱,当阳山西麓的地化泉从不干涸,似乎还可以理解。而山顶的这两处清泉经年不断,不由人不慨叹山高水长。它们永远是那么一泓,不漫不溢,取之不少,注之不多。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也浸洇中庸之道,凡事要不骄不躁,不愠不火。山无水不灵,水无山不秀。当阳山雄浑中不乏柔情,俊美中不乏阳刚,阴阳和谐,相得益彰。
仰卧在洁净的岩石上面,舒舒服服。阳光,白云,杂树,喜雀,山雀,和记忆中似乎没什么变化。对于二十多年前登山的记忆,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印象。只依稀记得当年的这条小路,也是这样在寂静中盘旋而上,熟悉而亲切。当阳山还是原来的样子,静静的矗立,恪守一份宁静。虽然它临近喧嚣的少林寺和三皇寨风景区,却独守清幽,门前冷落车马稀。也许正因为受了冷落,它才保留一份质朴和纯真,在喧嚣中的尘世间没有沾染半点的市侩气和铜臭味儿。


                            五

    休憩片刻,汗落了,气平了,看着眼前的当阳山主峰,年轻的侄子跃跃欲试。我也有一种渴望,想爬上去一睹传说中藏宝洞的石门。
    说起石门,老人打开了话匣子。神仙们留下大量的珍宝,就藏在这道石门里,随便抓一把金豆子,就可以发家致富,享用不尽。那藏宝洞就在悬崖峭壁上,石门紧锁。从山下的高坡村后仰望,可以清晰地看到廊檐下两扇闭合的大门,甚至两扇门中间的缝隙也清晰可见。
传说中,打开石门的钥匙丢在了山下不远的钥湾村,那是一棵宝葫芦。曾经有一个南蛮子,其实就是风水先生找到它,如获至宝。可惜他求财心切,没等到葫芦成熟,就摘下来,急不可耐地爬到藏宝洞前。结果功亏一篑,石门没打开,自然得不到传说的宝藏,反而气死在下山的路上。如今,当阳山南麓有个突起的丘岭叫馒头嘴,其实叫蛮头嘴儿,圆圆的像个大脑袋。
    老先生说站在对面的主峰上,可以看到那个石门,但隔了一道峡谷,一般人到不了跟前。宝藏虽近到咫尺,却无缘得见,这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不过,站在峰顶上,临渊羡鱼,也算圆了一回梦。
    我知道宝藏的传说寄予了人们摆脱贫困的愿望。这里石厚土薄,农民靠天吃饭。极度的贫穷,不免使人异想天开。对于财富的渴望,古人和现代人似乎没什么两样。但相比较起来,似乎现代人更要疯狂,常常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就在当阳山下,我看到因开采硅石而恣意破坏山体而留下的一片片疮痍,还有一些乡亲因染上尘矽病而命丧黄泉。
    按照老先生的指点,我和侄子从奶奶庙旁边的石隙处,沿着前人曾经留下的痕迹,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而最陡峭处还有人留下两根铁钎,深深地嵌入石缝中,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们在杂树丛中钻进钻出,一次次低头曲腰,待到枝疏处直起身子来,恍然四顾,不知西东。我们跳上岩石,辨清方向,站在一块最高的岩石上,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藏宝洞。
    看看前面连绵不断的山峰,不知何时才能走过去。我们想起老先生告诫的话,不敢再往前走。当阳山的北部有吕洞宾洞和牡丹仙子窑,还有因偷窥二仙调情的小和尚而石化的和尚峰,恐怕这一次无缘涉足了。


                          六

    二十多年前,这里曾经来过一个潜心向道的读书人。他把自己封闭在附近的一个石洞中,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想要羽化成仙。我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他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从石洞里爬出来,还是真的“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而坐化成仙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骸骨就埋藏在那里。
    中国儒家文化崇尚的是入世和治世,但常常有一些落魄的文人,郁郁不得志,便会产生遁世的思想。他们常常寄情山水,渴望从山水自然中得到启迪与救赎,甚至产生终老山林的念头。比如苏轼: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比如陶渊明: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读书人很容易改换门庭,从儒家弟子皈依道家,渴望清净无为;或是皈依佛家,相信缘份。我总觉得佛、儒、道其实是相通的,特别是道家文化强调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始终作为中华文化的主流,无为和无不为的思想,已经融会贯通各种宗教信仰之中。这就像浓浓的乡愁,就像我们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不管泊来的文化和宗教如何来势汹汹,但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道文化始终能化之于无形,并能非常巧妙地将它们嫁接和糅合,赋予浓郁的地方色彩。我想起了几句看似毫不相关的偈语: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青山原不动,白云自去来。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天空云卷云舒。

     但这几句话似乎又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都强调天地人合一,崇尚自然,渴望返朴归真。它们所浸淫的那种强烈的故园情怀和心灵归宿感,是自然的人化,也是人向自然的皈依。
    在山顶一个向阳的地方,我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奇迹。在这隆冬季节,在一道石缝处,竟然长出一朵绿茎的黄花。她向我绽露灿烂的笑脸,我俯下身去,仔细端详。这是一株辘辘葱,一种很好吃的野菜。我想起童年的儿歌:

           辘辘葱,卷小蒜,小孩儿越吃越捣蛋。

    “捣蛋”一词,就是聪慧的意思,在我们家乡话里没有半点儿贬义。小时候听惯太多的神话故事,说是有缘人偶然在山上采得一棵灵芝或仙草,吞食之后就可以得道成仙。我也曾天真的幻想自己机缘巧合,仙草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但延年益寿的人参和开窍益智的菖蒲、黄精等珍贵中药材却能在这里采集到。辘辘葱的学名我不知道叫什么,现在它也许就是那棵仙草。我小心地把它挖出来,慢慢地含进嘴里。论爬山,我还不能算是无能者,山里出生山里成长,但这次却让我有点儿难以消受。说来也神奇,就在吞食这棵仙草之后,我那隐隐作痛的右膝关节感觉轻松许多。
    下山的路更难走,看着西斜的太阳,我们该下山了。临离开时,我特意和那老先生打了招呼,他淡淡的一挥身。看着他,我又想起那句诗来:

            青山原不动,白云自去来。

    你来便来,去便去,那个老人端坐在那里,如山,如禅,安详,宁静。任浮云舒卷,岁月如歌。他守着一隅静寂,独自清欢。我钦佩这老人的执着。
     凡人的生活中不可能没有烦心事,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淡然和超脱。“神马都是浮云”,似乎又有些消极。忙碌的人们开始喜欢上旅行,在旅途中融入自然,在自然的洗濯中,让不如意的事情像浮云一样消散。如果可能,我也想做那青山不动,看那白云犹自来去。纵然做不了一座青山,至少也要在心中守护一座青山岿然不动,不让纷纷杂杂的浮云乱了心性,让生活变得云淡风轻。
     每一次凝望当阳山,它都像一位低调老人,透着无欲则刚的力量,更有参透人生的清醒,阅尽人世沧桑的渐悟,和包容万千的成熟。
     这里,才是灵魂真正的故乡。只有在这里,浮躁的心灵才能安然栖息。



2014/4/4 18:11:27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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