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没有直射，只见光影。在屋顶的转角处，突然想起那句“蛛网添丝屋角晴”来。
夏天，风和日丽的午后，叶是那样的绿，花是那样的红。外面的飞虫是那样生动活泼，像淘气的孩子，在街上屋里疯狂地奔跑。却不知那绿叶和红花的质感，还有添晴的房屋，已经在那里默无声息地度过了多少春秋。
我想起古老古老的那首诗：“长夏江村风日清，檐牙燕雀已生成。蝶衣晒粉花枝舞，蛛网添丝屋角晴”。以下省略二十八字，不是因为在发微博，而是觉得这四句诗是如此应景，后面的再说已是多余。
二
对面的屋子里，住着一对甜蜜的小夫妻。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来此，也从未见过他们变老或将要变老。
男孩在外面工作，偶尔会深夜回来。女孩的房里彻夜开着灯，过了午夜才会关掉，等到男孩回家，一开房门就埋怨那该死的能不能轻点把我吵醒了。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心中的秘密，丝毫不去顾忌夜深人静，隔墙有耳。从生活琐事到黄色笑话，都能听见女孩划破夜空的嘤咛。
男孩偶尔到网吧“虐菜”，女孩梅泰诺回来都缠着他带她去网吧包夜。男孩说网吧很吵，空气也不好，在家里装两台电脑玩到很晚就可以了。女孩说咱整一部超级机，有柜子那么大的，让你好好玩个够，男孩说只要台式机就够了。那机器别说买不起，就算买回来了也不一定耍得好。女孩说她要一台小本本可以上网看书码字就够了。一台双核的惠普已经够她用十年。其实当初她不想买那么好的电脑，但是销售的忽悠说只有高配的才有粉红色和白色的面板。她不喜欢银灰色的硬壳，所以被逼无奈买了一台。
他们的生活让我想起李白的“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常怀抱柱信，岂上望夫台。”我常常用早恋形容她们的幸福生活，心中明知他们已经过了成人的年纪。
男孩外出上班让人捉摸不定。女孩的心思却如一旁的湖水，让人一览无余。女孩只好她有这样的丈夫，不算富有却很巫师。哪怕是平凡的生活也能让他产生无穷的乐趣。
她买了一件汉服款式的上衣，没有下装，没有裙子，却被他神经质地欢呼“洛神”，“洛神”！迫于无奈，她只好叫他“子建”，“子建”。她买首饰，他只怕她买到假货；她买LV，他只怕她买的质量不好。
女孩很自豪地告诉他，自己买了签字笔，比钢笔宝珠笔还要贵，男孩张口咂舌地说“尼玛，这是要我鄙视你吗？那笔镀金的呀？”但是她一直没有改变先在纸上誊抄再上网发表的习惯，即使修改，也是用机器打印在纸上然后圈点。
过来新鲜期，那天价的签字笔和一元钱的圆珠笔感觉是一样。但他们的生活没有因为女孩的虚荣而变穷，也没有因为男孩的知足而变富。
三
夏日阳光的午后，高高的大树像一架不断工作的针式打印机。鸣蝉是上面的针，乐此不疲地发出聒噪的声音。树叶是一张有一张的穿孔纸带，透出一点有一点闪烁迷离的阳光。打印出一张又一张复写的文件，散发到各个角落。
不在檐牙高啄的房子边，是看不到“檐牙燕雀已生成”的喜悦；
不在历经沧桑的屋子里，是不明白“蛛网添丝屋角晴”的希望。
只有生活在高大宽阔的老房子，才会安静得连讨厌的蜘蛛网也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去埋怨连绵的阴雨，不去抱怨刺眼的阳光。因为不知多少年前这里曾被阳光暴晒过，也不知多少年前被暴晒的地方曾被雨水和露水滋润过。午后的时光，不过是永恒之河上的一瞬，人生的轻舟，在时光的河流上尽情流淌。
仿佛午后的时光就是一个世界的标本，把空间和时间的维度不断扩展，就是世界的所有，就是人生的全部。
省略的二十八个字写在下面：
“落落疏帘邀月影，嘈嘈虚枕纳溪声。”
“久斑两鬓如霜雪，直欲樵渔过此生。”
写到黄昏的夏日，写到青年的余生。
（诗歌仅代表诗人观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