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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教所酒的往事
  文 / 孙杰
                   



     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我带队到某劳教所施工。劳教所是个出保温材料的厂子,正在扩建。我是搞设备安装的,等我到那时,土建工程已完毕,相对的监区环境好了许多。劳教所关了近800名劳教学员,岁数20左右的居多,30郎当岁的也有。40以上的到50多的很少。有文化、有技能的,就干些车、钳、铆、电、焊和机械操作等有技术的活,自然轻松,看管得也松,只要不走出工作区,就没人管你。没技能的,没文化的只能去扛保温材料包,一包200斤,戴上头套,不然材料弄到身子里面痒得不行,看管得也紧,怕偷懒,中午多加个4两的黑面馒头,不要馒头的,每天补助5角钱。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的可贵。没事干的,每天必须写3000字,至于写些什么,有命题的,交代材料等;也有不命题的,随便写。就是怕这帮人没事干,瞎闹事,给个营生好管理。警察也是人,他们对待那些初犯错的有别于二进宫、三进宫的。虽同属于双劳人员(劳动教养,劳动改造。),但按过去讲劳教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管教们对年轻孩子犯错也很同情和惋惜。学员家境殷实的,一天可以吃一顿小炒。没钱的,只能在大火上吃,油水当然少的可怜,能吃饱就不错了。
    在这里,城市的和农村的泾渭分明,一眼就看出来了。来探监的,城市的带烧鸡,一大堆好吃的。农村的几乎很少有探监的,那时都穷,家里人付不起车费。在监舍里抽烟,喝茶都允许。但酒绝对没有,那些好喝酒的急的没着没落的。被人吆喝着,大声地命令着,受管制的滋味,不好受,没尊严的日子,没蹲过监狱的自然难以理解。他们中间许多人用烟头在手臂上烫出一个个水泡,好了后再烫。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转移注意力,熬着日子。要不说,不要犯罪,一撂进去,你就不是你自己了。我在工作区工作时,一些人知道我是带队的,就找到我,让我给他们带酒喝。这哪行!我对他们说:你们要是饿,我去给你们买烧饼夹猪头肉可以,或者买烟给你们抽都可以。酒是万万不行的,你们让我给你们拿酒喝,岂不是害我,也想让我进去吗。他们说:好哥们,早晨,你来时,用小瓶装酒,藏在裤兜里,到了工作区,我们一喝,中午就没了酒味,回监舍时警察闻不出来。我说: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这办不到。他们也打过亲人来探监的主意。他们和家人都有暗号,家人来探监,站在监墙外的招待所楼顶上,用镜子对准管教学员所住的房间窗户,用太阳反射的光发出信号,里面的学员通过光的点数或者几何图形就知道是不是自家人来了。可亲人们来可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包括他们冒着加刑的危险,利用警察值班的规律空隙,在协助把大门劳教学员的配合下,偷跑到招待所和老婆幽会1小时再跑回去。可酒没人敢啊,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给他们带。只有一次破例,就是我在我小说《酒囚》里叙述的那个叫小健的孩子,家是做酒的,对酒有很大的依赖性,不给他喝酒,他就闹事,大家都睡着了,他掂着开水壶往学员的脖子上倒,差点没叫同室的管教学员打死。蹲小号,警棍电,不起作用,就是一个劲的闹事。后来经过医学检查,他的确是身体依赖酒精,立马戒酒,会有生命危险,出于人性化考虑,每天特批二两酒,直至身体功能恢复正常。
    除了劳教学员想喝酒,警察们在允许的情况下也喝点小酒,学员们虽没有自由,但有走出监狱的一天,而他们个个是无期徒刑,有警察看到那些来探视的年轻女孩子们,各个长的如花似玉。不由感叹道:看这些女孩子们长的,天仙样,可偏偏要嫁给这些人,而我们这些人的老婆基本上都是黄脸婆,不信你们看看我们这些狱警的老婆,有几个好看的。他没说假话,我见过他们的老婆。一般监狱都是所在地域偏远,人烟稀少,生活不方便,子女上学成问题的地方,环境太差啊。说实话,城市里的漂亮姑娘给狱警当家属,得有点境界嘞,那份罪不好受。
    我刚到劳教所那天,见到了监区技术中队的女指导员,是这里的狱警之花。先前施工的领导,见我到达,晚上要请我聚聚。女指导员也要给我接风。外面没有一个像样的饭店。指导员说:他那个当县级市公安局副局长的老公中风偏瘫在家,去她家不合适。她在家做4个菜端到办公室。朋友们又在火上,让炊事员炒了几个菜。
    在办公室里,菜上了一个小平桌,酒多的是。我们3人和指导员坐在沙发上、椅子上,开始吃这顿别有风格的饭。指导员说:“我是女的,不能喝,这样,你们喝两杯,我喝一杯,如何?”怜香惜玉是男人讨好女人的本性,我又是初到,自然站在美女指导员一边。那两位说道:“虽然我们来了些日子,指导员美女看不上我们,从没和我们吃过一顿饭,今天我们是沾了孙杰的光,就依你吧。”喝了一阵,我见指导员没事,我的朋友有一个已显醉意。我说:“指导员,我看咱们还是一杯对一杯吧。”指导员说可以。又过了一阵,那个朋友已经斜依在沙发上,头往下耷拉,我自觉自己的舌头也不听使唤。就说:“不喝了吧,指导员。”指导员说:“不行,我今天就想喝个痛快,我看的出来,你是个直性子的爽快人,这样,我喝两杯,你们喝一杯。别装熊。”说的我也是性子直起,来吧。舍命陪美女。
    沙发上的朋友醉卧在那里,身底下早已是黄水泛滥,看来下了不止一场雨,裤子都湿完了。另一个朋友趴在桌上,咋拨弄都不醒。我嘴已禁不住的流唾水。指导员还在自己喝着酒,向我诉说,她的烦闷和伺候丈夫的辛苦。不知道咋样散的摊。待我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一切都失忆了。女指导员是个优秀的指导员,管教工作做得最好,在面上谁也看不到她有苦楚。
    和美女指导员就喝过一回酒,再也没在一起吃过饭,我在劳教所也就这一回,警察们有纪律。至于我那回酒,也是工作接待的方式。至于指导员为什么那么能喝酒,她是政委硬从酒厂调来的,除了管教还肩负劳教所外联工作,她在酒厂时是个品酒员,那次喝酒我们哪是她的对手,都中了她的圈套。

                             (2014.6.12中午于草阁)


2014/6/13 0:01:22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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