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客喜欢看闲书。看书有什么错?唉,要是姑娘家趁闲看点书消遣解闷还无可厚非,可她一个堂客,都做妈妈了。农家人过日子,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赶鸭喂猪,烧水做饭,拉扯孩子,下地干活。要是叫村里的长舌妇知道一个堂客爱看闲书,不扣上一顶“不安分守己”的帽子才怪!
其实,我倒不是那么封建保守,也不主张把堂客管得严严实实。我只认为看闲书,既不能充饥,又不能解渴,何苦呢?
可后来的一件事,改变了我的这种看法。
那是冷雨霏霏的一天,家里的那头病牛“拉风箱”的声音,听得我心里火急火燎。我冒雨去请兽医,求爷爷告奶奶,可半粒药也没抓到。
我窝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家,看见堂客仍在屋旮旯的书桌边津津有味地“啃”书,不禁大喝一声:“你有这力气干点别的不好?”
“刚歇了一会儿呢。”她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但马上放下了书,麻利地从锅里把做好的饭菜拾掇出来。吃着可口的饭菜,我的气也消了。凭良心讲,平日她干农活利索,做家务有条不紊,从不要我“插手”。我只是看不惯她对书着魔般的强烈欲望。
“你请的兽医呢?”堂客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没请来。”我沮丧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请我们村里的兽医?”
“谁?”我惊奇地问。
“我!”
“你?”我瞪大了眼睛。
“怎么这样小看人。”堂客噘起了嘴,“家里那头牛,肌肉颤抖,又‘拉风箱’,分明是牛喘病的症状。只要用3%的双氧水30毫升,加盐水500毫升,给牛静脉注射,每天一次,连用三天包好。我已给牛注射一次了,去看看吧。”
我半信半疑地去牛舍一看,牛“拉风箱”的声音小多了。
踅回屋,堂客喜滋滋地递给我一份《南方农村报》。我一看,高兴地跳了起来:堂客写的散文《家乡情》上报啦。原先我看到她投稿,常如泥牛入海,当时我一口咬定她定是看多了闲书,心血来潮,乱涂乱画,只不过糟蹋稿纸而已。现在她的文章竟变成了铅字,令我刮目相看。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也要看闲书。”
堂客抬起头,拿大眼睛瞅着我,说:“其实,闲书不‘闲’。许多书都关我们农家的事。利用空余时间翻翻,既能消愁解闷,又能学到点东西。”
我把头点得像鸡喙米。
霎时,堂客脸红得象五月里的石榴花。我好像刚发现堂客竟是这么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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