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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文 / 罗佩文
 


                     ●军营恋歌●

    “长鞭哎,那个一甩哎,啪啪的响哎——,赶着那个马车出了庄哎唉嗨哟——”。金戈,五里屯知青集体户的户长,和知青朱贵一起赶着马车给队上送货。这是他在知青点的最后一趟活了。完活以后他就要离开五里屯了。等卸了车就去县武装部领军装,然后和哥几个到卫红饭店去搓一顿,姐姐在那里当服务员。前几日,征兵的人说他体检有点问题,急得他咬破手指写了血书,誓死要去当兵。这不,终于批准他入伍了。金戈想着,父母不知会高兴成啥样儿,还有那些发小们一个个的还不得羡慕死啊。
    在这个冬日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照耀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有些晃眼。马蹄欢快的踏着厚厚的积雪,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马蹄印。看见县城那片榆树林了!今天这二十里地似乎也就一袋烟的功夫。
    一周后,19岁的金戈第一次离开故土,惜别家人,乘上了运兵的火车,一路风尘奔军营而去。军列行进在辽阔的东北平原上,在大兴安岭的加格达奇站停靠下来,新兵们将在这里集训。
    新训结束,金戈被分配到一个军级机关的特务连。每天开着摩托车,在机关传送文件。特务连的有线排由通讯,话务,架线三个班组成。话务班是清一色的女兵。有一个叫馨儿的,娇小可人,双眸清澈,让人一眼就能洞穿心底。金戈关注她源于排长一次无意中提起的一件事。排长说,别看馨儿那小不点儿的样儿,当兵前可是个人物呢。她在农场当知青的时候,是知青标兵,参加过铁道兵先代会,上过天安门观礼台,还在各部队做过巡回报告,先进事迹登了铁道兵报一个整版呢。从此金戈对馨儿便心生好感,刮目相看。日久天长,男兵和女兵同在一口锅里盛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彼此都很熟悉。金戈和馨儿因为都喜欢文学,平日里也对对诗,吟吟句什么的。有一次,金戈在连队黑板报上登了一篇心得文章,并未引起大家的关注,馨儿却驻足看了许久。后来部队驻地辗转了好几个地方,从加格达奇到兴城、锦西、最后两人一起到了承德。
    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叶落了一茬又一茬。转眼间,两人已服役五年了。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儿和稚嫩小丫,已在军营里一天天成长起来。这一年,金戈25岁,馨儿23。都说部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已是话务班长的馨儿,要复员回蓉城了。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金戈和馨儿的诗变成了情诗对答。算是一切尽在诗句中吧。一天在食堂就餐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偶然相对,金戈立刻低眉俯首,假装在桶里盛饭,不敢再看馨儿。馨儿浑身一颤,心像小鹿乱撞一般。这种感觉是馨儿从未有过的。至此,便终久不能忘怀。
    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花前月下,部队严禁战士之间谈恋爱。他们甚至彼此连手都没有碰过。馨儿复员回家了。后来也通过信,金戈给她寄了很多方格稿纸。馨儿自知这事儿绝没有发展的可能,压根儿就不敢将这个人和事告知父母。只能默默地在稿纸上写下“刘郎已很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将这事埋藏在心底,从此不再向任何人提起。
    再说金戈知晓与馨儿的事无望无果后,便茶饭不思。心中苦闷,只能给家人写信倾诉。父母文化浅,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找来一个当老师的亲戚。这位亲戚看了信,对金戈父母说:三小子这是失恋了,你们还是去看看他吧。于是父母忙赶到部队。金父劝儿子说:三儿啊,多大个事儿啊,不就是找个媳妇吗?咱再找不成吗?从今天起,这件事就是咱家头等大事,你放心,我们回去就给你找,保证让你复员回来娶上媳妇。这以后,金戈的姐姐给他介绍了家乡一个叫玲子的姑娘。玲子到部队来相亲,住在招待所,指导员派一个女兵去陪。这女兵嘴也快,一五一十的把金戈与馨儿的事讲给玲子听。玲子心想,馨儿应该算是他的初恋了,不过,这俩人不是也没成吗?本姑娘还有戏。回家等着吧。
    一年后,金戈复员回到榆树县城,分配在粮食系统做司机。负责跑内蒙那条线上的长途货运。出一趟车,来回得好几天。一次出车回来,汽车突然坏在了半道儿上。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边的夜幕将他和车一起罩在这空旷的公路上,四周寂静无声。寒冷和恐惧阵阵袭来。金戈绕着车不停的跑步,终于熬到天亮。长途司机这份工作可真够艰辛的。那时金戈的姐姐哥哥们都有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他和弟弟跟父母居住。工作虽辛苦却也是有了饭碗。家里开始催他结婚了。父亲说,人家朱贵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我们可等着抱孙子呢。
    金戈和玲子的婚事一波三折,分歧不断,领了结婚证还差点儿黄了,家人和单位领导做了不少工作才终于把婚结了。新婚的小两口与父母兄弟同居一室。北方卧室都是南北炕,两代人分卧,中间用布帘儿隔开。婚后金戈才知玲子原本性冷淡,碰她一下就叫出声来,无奈金戈带着玲子在外借住,总算有了一个女儿。
    这以后,金戈忙于生计,工作换了不少,最后还是遇上单位改制,下岗分流,每月只有几百元生活费。接下来,金戈在小舅子承揽的“村村通”工程队当了队长。每天开着工程车,领着一帮工人干活。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得爬电杆架光缆,说不尽的千般苦,万般劳。直到女儿工作,成家,夫妻俩也熬到了退休。玲子退休后就去在外地的女儿家带外孙,这一带就是6年。夫妻长年累月的分居。玲子和许多家庭主妇一样,把老公的钱管得紧紧的。自己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穿姐姐妹妹们不穿的衣服,也不管是否合身得体。
    金戈家的小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不苦不乐的过着。
    闲暇的时候,金戈总在想,馨儿也不知怎样了,她过得好吗?这辈子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有时和哥们一起喝酒,二两酒下肚,便和人家唠叨起这些心里话。朋友都知道他有个不能忘怀的初恋。几十年来,他们就这样天各一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一直未曾联系过。
 

                   ●千里寻她去●

    事情就是这般富有戏剧性。自那年一别,三十八年就在弹指一挥间过去了。这一天,在一个战友QQ群网上,金戈看到一条消息:金戈,我是馨儿,还记得我吗?金戈不敢相信,这个给他留言的人真是馨儿。一时间金戈喜出望外。馨儿得知头一年金戈曾到她居住的城市找过她。但是凭着几十年前并不详细的地址已不可能找得到人了。在原通信地址的地方,金戈蹲在地上抽着烟,茫然的看着天,悻悻的离开了。金戈在与馨儿的通话中说到,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你的诗和照片我至今还保留着。馨儿听到这儿,眼泪刷的流下来,心中想着,这世上能有一个如此牵挂自己的人,也算此生没有白活。
    自两人联系上以后,炽热的情感便如火山爆发般喷涌。金戈进了馨儿的QQ空间,看到了馨儿的日志。那一篇篇诗词文章,寄情于山水,动感于真情。悲伤处,催人泪下;情深时,荡气回肠。馨儿的人生历程一幕幕呈现在金戈的眼前。丰富的情感世界,坎坷的生活经历,铸就了馨儿那些火一般诗一般的文字。金戈反反复复读着这些文章,仔仔细细端详着馨儿空间相册里那一张张照片,心潮起伏,夜不能寐。在与馨儿视频时,金戈在纸条上写下“馨儿,我爱你!”,这几十年前都未曾说出口的话,展示给馨儿,馨儿只是无语泪流。金戈没想到,多年不见的馨儿竟是这般的有故事,有才情。没想到杳无音讯的两个人竟然能奇迹般的相遇,缘分啊!这难道不是上天的眷顾吗?金戈思前想后,决定去见馨儿,以了却自己平生的夙愿。
    金戈无数遍的想象着两人见面的场景,想象着坐在馨儿的居室里,手捧一杯素茶,静静的听馨儿弹钢琴,唱“卷珠帘"。想象着两人一起,看一树一树的花开烂漫,度一夜一夜的月明星稀。
    月色如水,相思如潮。在一个个不眠之夜,金戈常想起馨儿曾经写过的一首诗中的诗句:“一片皎洁月落地。”就是这句诗,让金戈对馨儿有了无数遐想。一个纯情少女如皎白的月光,自己就是那一片广博的大地。只可惜当年受种种条件的限制,如若牵手,便意味着有一个人会没有户口,没有粮食,没有工作,生存都是问题。如今这些都不成其为问题了,金戈就要奔到馨儿的身边,向她诉说这大半辈子存下的绵绵话语。
   馨儿等待着千里之外的东北冰雪融化,春暖蝶飞,等待着相约见面的四月天。
    还在三月里,金戈便提前脱下厚重的冬衣,从沈阳启程了。铁轨另一头的那一片天地,就要成为眼前的风景;如铁轨一样长的记忆,就要一点一点的重拾;魂牵梦萦的那个人,即刻就要相逢,金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路向馨儿报告着旅途的进程。列车过了东北、华北,过了秦岭,终于挺进天高云远的西部,于第三日中午风尘仆仆的抵达了目的地。
 
    
                     ●相逢恨晚●

    金戈和馨儿相聚了。从青春年少时的分别到花甲之年的重逢,年轮走过了将近40年。
    安顿好金戈的住处,两人在一起唠嗑叙旧,全无几十年不曾谋面的生疏感。他们回首一起度过的春夏秋冬;一起走过的森林海滩;一起唱过的军歌;一起吃过的高粱米饭和玉米面粥。青春那般美好,年少也有喜乐哀愁。那些已经久远的故事又鲜活起来,已经模糊的人和事都变得清晰明朗。
    金戈与馨儿面对面的坐着,听馨儿诉说这几十年来的生活经历,止不住数度落下男儿泪。
原来馨儿自复员分到医学院工作就一直没有动过地方。1980年经人介绍与一个铁路工人结了婚。86年电大毕业前夕,乖巧的女儿车祸去世,时年六岁。翌年生下二女儿。退休刚三个月丈夫又因癌症病逝。如今已丧偶六年了。二女儿读博还待字闺中。命运多舛的馨儿在2008年经历了丧偶、汶川地震,父亲病故等几件大的磨难,如今和女儿在一起居住。她参加了老年大学的钢琴班,尝试着上网开博客,写点儿身边人身边事儿,渐渐的形成清新自然的写作风格。先后有三篇文章发表在晚霞报上。她退休后撰写的几十篇诗文已自编成册,名《兰草集》。她参加诗社,报了声乐班,生活很充实。金戈十分欣赏馨儿的才情和气质,她的温柔善良,高雅的情趣以及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两人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进了医院●

    五天过后,两人在文殊院游玩时,金戈突感腹部隐痛,当时只认为是菜品太辣,并未在意。谁知夜里便腹痛难忍,并呕吐不止。给馨儿打手机,已关机。无奈,金戈拨打了120。急救车将他送往附近的医院,输液处理,未能明确诊断。第二天清晨输完液回来,金戈告知夜看急诊的事,馨儿判断必须再次就医,于是前往医院急诊科就诊。到下午出了检查报告,明确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并可能已穿孔。刚收入病房,金戈就发生寒战,开始发烧,病情加重。手术安排在凌晨2点。没有家属签字,金戈自己签了手术同意书。馨儿在手术室外等候。三月下旬的天气,春寒料峭,困倦疲乏的馨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那几个小时十分漫长难熬。术中见阑尾确已穿孔溃烂,腹腔广泛粘连。医嘱术后需小心护理。馨儿在病房里悉心照料金戈,给他送汤送饭,擦背洗脚。病友们得知两人只是战友,都感慨道,人间确有真情在。金戈出院后引流口液化,一直流水,覆盖伤口的纱布湿了一层又一层。馨儿带他一次次换药,直到伤口和引流口愈合,拆了线,完全康复。有道是馨儿原是欠了金戈的,几十年后,金戈讨债来了。
 

                    ●离别的日子●

    时间飞逝,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金戈要走了。在东客站,金戈与馨儿话别。
  “我向你走来,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多少次想挽留你,终不能够,因为人世间难得的是友情,宝贵的是自由。”
    两人虽难舍难分,却终究是十里相送,终有一别。
那日雨一直下个不停。条条雨线将遥遥天地紧紧地连接在一起。雨中的那一树紫槐,纯净透明。雨打槐花落下无数花瓣,流淌一地的紫色浆液。槐叶成双成对,槐花花团紧蹙。细雨嘀嘀嗒嗒的敲打在树身上,竟是那般婉约而缠绵。
    在这个有雨的日子,送别一个远行的人,馨儿心里空落落的。想起与金戈相处的日子,那般融洽,温暖,开心。那种久违了的家的感觉,有人疼,有人惜,有人陪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尚历历在目。只可惜这一切都太短暂,金戈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金戈人还未离开,馨儿的思念已悄悄漫上眉头,如流苏一般弥漫,升腾。万缕千丝轻轻扣开曾经的故事,那美丽的邂逅和短暂的相逢,似乎还在绵绵细雨中停留。没有风的纷扰,记忆像纤尘不染的贝壳,舒展并蔓延开来。
    雨就这样静静的落。人就这样渐行渐远,渐远渐行。
    金戈的身影是帆,馨儿的目光是河流……


2014/7/7 10:33:07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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