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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烟的女人(外一篇)
  文 / 成月秀
    



    阿丑不丑,高瘦清秀。但村里人说他“命硬”,三岁克死爹,十岁克死娘。跟着叔叔婶婶过,三十岁那年,叔叔也被“克死”了。阿丑现在三十好几了,也没取上老婆。早看他不顺眼的婶婶天天指桑骂槐地,终是把他骂出了家门,骂到了城里。
    阿丑文化不高,所以在城里也只能在工地上干苦力活。白天累得像牛一样,夜晚的五彩却刺激着阿丑热血沸腾的心。于是,他总会想起十多年前喜欢过的叫英子的姑娘,想起她杜鹃花一般娇美的面庞,想起她丰满而玲珑有致的腰身,也想起她决绝的离开。她说她不想一辈子呆在农村,不想一身泥水一身臭汗地埋葬自己的青春。于是英子去了城里,并且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英子“卖了”自己,所以无脸再回村子了;也有人说,英子被人拐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回不来了。这之后,阿丑一直没再真心喜欢过谁了。
    阿丑和工友住在廉价的城中村里。每当收工后,工友们总是聚在一起玩牌。粗俗的吆喝声、刺鼻的汗酸味、浓烈的烟草味,让本就不通风的屋子更加乌烟瘴气。阿丑不喜欢这个味儿,所以总是早早洗刷干净了就出去遛达。
    附近有条长长的巷子,灯影朦胧,热闹又显颓废。有士多店、服装店、小吃店,而更多的是洗脚房、发廊、和垂着帘子的性用品店。
    阿丑总是晃着高瘦的身子,在夜色的遮掩下偷偷瞄着经过身边的浓妆艳抹的女子,瞄着发廊门口那些半裸的胸脯和雪白的大腿。其中一间店门口旋转的柱形灯旁,总有个瘦弱的黑衣女子用细长的手指夹住一支香烟,翘着腿吐着烟圈打量着过往的男人,偶尔也招呼一声:“老板洗头吗?服务周到哦。”阿丑总觉得这个女子很面熟。如果她年轻一些,丰满一些,如果除去她脸上浓厚的脂粉和长长的假睫毛,她和当年的英子似乎是相像的。但是,她怎么会是英子呢?是自己不自觉地想起英子罢了。英子当年的眼睛像溪水一样清澈透亮呢,英子也不喜欢抽烟的。曾经他把脸凑近英子时,她总是娇嗔地一把推开他:“又抽烟了,臭死了,臭死了。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得戒烟,否则不理你……”后来阿丑真的戒掉了烟。
    英子的面庞一直在阿丑脑海里晃。阿丑使劲咽着唾沫,把裤兜里的那一张百元大钞捏出了汗。但阿丑没胆量往里走去。
一个晚上,阿丑洗完头发,发觉头发长到遮住眼睛了,是该修剪修剪了。阿丑忽然莫名地兴奋起来。他径直往黑衣女子所在的店走去。黑衣女子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夹着香烟坐在不停旋转的灯柱下。夜的暗与灯的光亮打在黑衣女子的身上,那缭绕的烟雾令她看上去有种落寞的诱惑。快到店门口时,阿丑犹豫了一下:这头发真要剪吗?
    正犹豫间,黑衣女子慵懒而极具魅惑的声音响起:“老板,要洗头吗?”
    “哦,哦,我,我剪头发。”阿丑有点结巴。
    跟在黑衣女子的后面,一股香水味混合着浓烈的烟味直钻鼻孔。阿丑心想:女人家家也抽烟,难怪那么瘦。
    “咳咳咳——”黑衣女子咳嗽着往旁边的垃圾筒里吐了一口痰,这令阿丑有些反感。但看着她似曾相识的背影,阿丑心中又莫名地多了一点怜爱。
    洗头发、剪头发,每当黑衣女子的手触碰到阿丑的头与脖子、肩膀时,阿丑总是不自觉地阵阵发麻,以致他总是闭上眼睛,感觉是英子柔嫩的小手正调皮地挠着他。
    “咳咳咳——”黑衣女子的咳嗽声扰了阿丑的美梦,这才觉得,触碰到他的手是如此的冰凉。
    “你,少抽点烟。抽烟对身体不好。”阿丑说话了。
    “没办法,戒不了了。”黑衣女子声音有些嘶哑。她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摆弄着阿丑的头,一边和阿丑用普通话聊上几句,一边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她说她叫阿兰,来自很远的地方,后来在这开了这间店。但她似乎并不想说这很远的地方是什么地方。阿丑也不好多问。她说因为孤独,所以抽上了烟,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空闲时,夜阑人静时,想家时,她总会点燃一支支的香烟,在烟雾弥漫中寻找慰藉,在吞吞吐吐、烟火明灭中排遣寂寞。
    这个晚上,阿丑只花了十元钱洗了个头、剪了个发。这个叫阿兰的女子并没有提其他的“服务项目”。
    阿丑的心忽然柔软了起来,他总觉得阿兰是个不一样的女子。
    这之后,阿丑总是隔三差五地来阿兰的店里,或洗头,或剪发,或闲聊。然后看着阿兰给其他的客人洗头、剪发、按摩,也看她抽烟,听着她不时的咳嗽。只要阿兰一咳嗽,阿丑的心就觉得有点痛,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因为阿兰似乎也并不愿意对阿丑过于亲近。而阿丑却愿意和阿兰说话,说自己的故事,也说起那个叫英子的姑娘。
    入冬后,阿丑准备回家了。因为老家的表姑说要给他牵线搭桥介绍对象。是啊,是该成个家了。阿丑这样想的时候,又好奇地想知道,阿兰成家了吗?她的丈夫会是个怎样的人,对她好吗?当阿兰给她洗头时,阿丑很想这样问,但终是没有问出口。不过他告诉了阿兰他回家的原因。
    “哦,那祝你成功。”阿兰语气淡淡的,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春节期间,阿丑真的见了两三个姑娘,但不是自己嫌别人就是别人嫌自己,反正一个也没成。
    元宵过后,阿丑又匆匆地回到了城里的工地干活。那个下着细雨的寒冷的夜晚,阿丑不自觉地又来到了阿兰的店里。只是,没再见到阿兰翘着腿吐着烟圈的身影。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年轻女孩接待了阿丑,左一个“老板”又一个“哥”地叫得甜。
    “阿兰呢?”阿丑终是忍不住地问了。
    “你是?”女孩打量着阿丑。
    “我是阿丑。我想要阿兰给我洗头。”阿丑被女孩看得浑身不自在。
    “阿兰她……她,她不在这了。”女孩忽然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
    “不在这?那去哪了?”阿丑急了。
    “她,她在医院……”女孩红了眼眶,“其实,其实她就是当年的英子。她经常提起你。她一开始就认出了你。只是,她说不想拖累了你。你,去看看她吧。”
    狂奔到医院,阿兰没施任何脂粉的脸瘦得惊人。但是阿丑看到了英子的眉眼。是的,那是当年他深爱过的姑娘,是告诉他抽烟对身体不好的英子,是他多年来魂牵梦萦的英子啊。只是英子,肺癌晚期,已昏迷不醒。她像一片干枯的叶子,静静地贴在雪白的床单上,没有了言语,也没有了咳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医生,你救救她吧!快救救她啊!”阿丑拉着医生的手语无伦次。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病人长期过度抽烟,又没及时治疗,癌细胞扩散得厉害。家人得做好心理准备了。”医生叮嘱了身边的护士几句,离开了。
    “哦,对了,这是从病人身上找到的,你们先收好。”护士递给阿丑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阿丑和英子当年的合影。照片虽已泛黄,但那时的英子,正青春年少,笑靥如花……


                     ◆藏 烟 袋◆ 

     在送葬队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阿才和村里的另一个壮汉一锹土一锹土地把邻居二狗的骨灰坛埋在了一片绿茵茵的小山坡上——小时候,他们曾在这片山坡上一边放牛一边偷大人的烟抽。
    忙完了二狗的丧事,阿才回到家狠狠地洗了个热水澡。闲下来后觉得心里堵得慌,阿才便习惯性地去摸柜角的烟袋。可柜角空空,烟袋不知所踪。
    “我的烟袋呢?谁拿去了?”阿才粗声粗气地喊。其实阿才是喊给家里的丈母娘听的。阿才老婆是个独生女,自然的,做了多年寡妇的丈母娘也一并入了家门。但阿才和丈母娘似乎天生是对冤家,谁也看谁不顺眼,动不动就吵上一顿。阿才爱抽烟,而丈母娘最看不惯的就是阿才一支接一支地吞云吐雾、咳嗽不断,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为此阿才没少挨骂。
    两年前,阿才的老婆丢下两个年幼的女儿意外去世了。从此阿才烟抽得更凶了,丈母娘的责骂也更狠了。
    这一次,不是丈母娘又会是谁藏了他的烟袋呢?可丈母娘弯着腰在灶前烧火,硬是一声没吭。阿才站在厨房门口急了:“妈,我烟袋呢?”
    丈母娘缓缓抬起头来,斜了一眼阿才,极不情愿地嘣出两个字:“没见。”
    阿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一甩手,旁边丈母娘洗净晾在那里的一个油缸“砰”一声摔下来,裂成了几块。阿才嘴里解恨地嘀咕:“我叫你藏!”
   “你个挨千刀的,这个家都要被你摔没了呀——”丈母娘拉长声音大声号叫,“天天就知道抽烟抽烟,哪一天也要抽死你——”
    阿才的臭脾气也爆发了,厅里“噼哩啪啦”后一片狼藉。
    随即,丈母娘的哭喊声、叫骂声响彻了整条巷子——   
   “哇——”阿才八岁的小女儿小草拿着个烟袋从房子里哭着跑出来,“阿爸别摔了!阿婆别骂了!是我,是我藏了阿爸的烟袋——”
    阿才脾气不好,但他却最疼这个聪明懂事的女儿。
   “来,你来说说,为什么要藏阿爸的烟袋?”阿才口气软了下来,接过烟袋摸摸小草的脑袋问道。
   “他们说,二狗叔是抽烟抽死的,肺都变成黑的啦。我,我不想你也死掉,我不要你抽烟!阿妈死了,你不能死,我不要你像二狗叔一样死掉。哇——”
    丈母娘过来一把把小草搂在怀里,老泪纵横……
    阿才也红了眼眶,一哆嗦,烟袋掉地上,烟丝洒了一地…… 


2014/8/28 1:37:39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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