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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烟路上收获的幸福【小小说】
  文 / 黎红梅
    


   路的两边是田,田的两边是山。阿和顺着田和山,深一脚浅一脚地挑着一担刚打下的稻谷,大汗淋漓地进了村子。
    阿和把谷子挑到土晒坝子,顶着烈日,用宽竹耙子啪啪地平整一遍,就近找了棵树荫坐下,掏出一包洗衣粉袋装的烟丝,撕了一张洁白的烟纸,慢慢地卷着。
    阿和点燃卷好的烟丝,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眯缝着眼看着土晒坝子的稻谷。都说晒谷子晒的是丰收的心情、喜悦的心情,可阿和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情绪。
    一种无言的辛辣,呛得阿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一咳,直咳得阿和眼泪都出来了才消停。烟丝浓烈的味道让阿和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将头埋进臂弯,久久,久久,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八年过去了,阿和还是会时常忆起媳妇的身影以及一声不吭地离开他、离开这个穷山沟的情形。
    阿和的村子,抬眼处,那山,实在是高,高得一抬头望不到顶,那路,除了山路弯弯就是弯弯山路。不大的村子住着二十多户人家,仅一条狭窄的山间小路与外界联系,离村子最近的乡镇也有二十几里路,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穷山沟。八十年代初期,刚初中毕业的阿和,随着村里的青壮汉到两百多公里外的林场搬运木材,阿和就是在林场认识了后来成了他媳妇的在林场负责煮饭的姑娘阿英。阿英是林场主的一个远房亲戚,长得眉清目秀,比阿和早到林场一个月。那年,阿和二十一岁,阿英十九。
    一锅大米饭,一盘南瓜菜,一盘大白菜,一煲萝卜汤上面飘荡着几块大肥肉,虽说简单,可一个林场二十几号人的吃喝,让阿英一个姑娘家全权负责,却也没有什么可感到轻松的。阿和空闲的时候,时不时会到阿英煮饭的工棚里帮忙。
    阿和的质朴、敦厚和善良深深打动了姑娘的芳心。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就这样产生了情愫。
    他们从相识、相知、相爱到结为夫妻。一年后,阿和将阿英带回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幸福甜蜜地生活着。但这山沟实在是太穷了,无论两人如何辛勤劳作,也仅图个温饱。刚开始也许是有爱情的滋润,每到傍晚,当简陋的厨房飘出炊烟时,尽管过着贫穷的生活,阿英也是快乐的,白天,只要是两人走在路上,阿英甚至都能听得见庄稼吸水拔节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夜深了,阿英紧紧地抱着阿和,大滴大滴的泪水滴在他的脖子上,什么话也没说。第二天阿和醒来,就再也没见过阿英的影子。 
    幸福就如一抹浅浅的雾,淡淡地飘散在了天涯。
    阿英走后,阿和失去了改变现状的勇气。也许是思念过度,他爱上了抽烟,每天开始疯狂的、大口大口地抽,无论父母怎么劝也是白费,仿佛只有烟,才能给他些许安慰。由于嗜烟如命,不过三十出头,阿和又是咳嗽又是吐痰的,用乡下人的话说就像是个“痨病鬼”。阿英离开他的这七八年期间,也曾有热心的人为阿和牵过线,可每当姑娘走近阿和,阿和除了应答对方的问话外就是坐在一边不停地卷烟丝,不停地抽烟丝,那种呛人的烟味无一例外都熏跑了前来相亲的姑娘......
   “大哥!大哥......”
    一阵清脆的叫声逼得阿和中断了回忆,他只好把头从臂弯里探了出来。
   原来是一个身穿简易制服,肩挎两个偌大邮包的姑娘,只见这姑娘长得唇红齿白,脸蛋被秋天的阳光晒得红扑扑的。
   “请问大哥,XXX家怎么走?”还未等阿和出声,姑娘又清脆地问了一句。
    这声“大哥”,仿佛唤醒了他沉积心底很久没有开启的一种人世间对亲情的召唤。 
    他一溜烟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热情地连说带指画地告诉了姑娘方向。
    明晓了方向的姑娘,刚走了几步,又回头,笑吟吟地指指地上的烟头说:“大哥,烟抽多了不好。”然后调皮地眨眨眼,一溜小跑地走了。
    阿和挠挠头皮,望望姑娘远去的背影,竟莫名其妙地“嘿嘿”傻笑起来。
    阿和开始决定戒烟了。
    已有七八年的烟龄,一朝说戒,谈何容易?往往只坚持到一两个小时,阿和就开始犯困流口水。烟瘾上来的时候,阿和烦躁不安,浑身不自在。于是心烦意乱地又忍不住抽上一两口。这样反反复复无数次后,戒了好几天都没戒掉。
    说来也怪,一星期后,阿和又遇见了这名邮递员姑娘。
   “嗨!又遇见你了,大哥!”姑娘依旧脆生生地喊他大哥。
   “嗯嗯嗯,真巧,又遇见了,今天到哪家去送信啊?”
    第二次见面,阿和少了初见时的陌生和尴尬,很自然而然地询问对方。
    此后,每隔一个星期,阿和都能遇见这邮递员姑娘。
    慢慢地,他们熟悉了。慢慢地,阿和的心中开始藏有一种愉悦而神圣的情感。慢慢地,阿和将心事一点一滴地、同时也将自己戒烟难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姑娘。
    再次遇见的时候,姑娘送给阿和一包戒烟糖,并叮嘱阿和:烟瘾上来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吃一颗。
    坚持了三个星期,阿和终于成功将烟戒掉了。
    戒烟成功的阿和一改往日邋里邋遢“痨病鬼”的模样,每天出门时都记得整整衣服,刮刮胡子。将一脸乱糟糟的胡子刮掉后的阿和容光焕发,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
    不再是“痨病鬼”模样的阿和承包了村里的山塘和几十亩山地,他在山上种上了各种果苗,并圈养了几十头猪和放养了一群群的鸡、鸭等,阿和的日子,开始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不久,阿和收获了邮递员姑娘的爱情。
    新婚之夜,阿和郑重其事地在床头贴上自己动手写的字条:“拒绝烟草,珍爱生命;和谐共处,幸福生活。”

2014/8/31 11:12:29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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