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雨天,原定于十六日去九峰拍桃花外景却去不成了。雨水小小的,但总不断,心底却也不恼。每天多是空闲,于是抱着金庸的小说只管躺在床上看起来,双目乏时便闭眼细听窗外的落雨声,如此滑凉的天气。
家里许多亲戚,然听不懂他们的话语,我却喜欢与一个小女孩闲扯,只是她依旧说不会几句普通话,我只听到话前喊“舅娘”,等她话说完便应声“哎”或“嗯”,然后拿手指抚她脸颊、挠她痒痒,直到她发出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如小仙女一般踏着小碎步飞出去了。看着她的身影,我却突然想起小时自己与那些小伙伴们的“仙女梦”了。孩提时的心性总是单纯,却又存在着许多的奇思幻想,只因看多了戏剧,单见戏曲里那穿着绫罗绸缎的美貌女子心底便压抑不住地羡慕,只愿自己某一天也能与她一样,能歌能舞,能在云雾中来去,飘飘然地落在了人间……我们这样梦着,现实中却也偷偷地翘起了兰花指。小时不知道舞台上那些如白云般的烟雾实是干冰,直到如家中烧剩余的柴草和垃圾时所沤出来的烟雾,每次都与小伙伴们迎着那些呛人的烟雾做仙子舞蹈状,虽每次都被那些浓烟呛得咳嗽、淌眼泪,然我们依旧在那样的游戏中乐此不彼。或是果真是当了会神仙。
我只瞧着她细细的小碎步,转瞬便不见她的身影,但听清脆的笑声又在隔壁的房间响起。那样的日子总是干干净净地无忧无虑地快乐。我又想起那时的自己总是不服输的,游戏里总认为自己的姿态最美丽,这样想时,我又觉得其他伙伴也或如此,只是这样的高傲如今看来却也不为过,依旧是单纯的心性。
2、
今日遇到田华,他又问:“妹妹,你果真结婚了?”我答:“那是,怎么会有假?”
我陆续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一些朋友。初五日回到家中,母亲竟是瘦了许多,我只瞧着她的面容,她亦望着我,我瞧出她眼中的泪意,自己却也强制了许久,只觉面上的笑容已不是笑容,或是很难看地僵直在面上,母亲却将头转了过去。
亲亲让母亲觉得放心,是可将女儿托付的人,她的心便宽慰了许多。只是在老家所待的时间突然缩短,加之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我竟少有时间与母亲独处。我又想这些终究不是理由,总还是因着某种情愫,使得我们母女俩心底虽然有诸多不舍,却始终都掩饰在笑容之下。
初九日,红装。母亲问东西都带齐了?满屋的乡亲只瞧我的面容,待我应声再寻母亲时,却不见她的人影,我知母亲是故意躲起来了。……“红腰带呢?”我还想细细地再瞧她一会,她却又不见了。鞭炮响起来,我只满面笑容,身边拥挤的人潮却不曾看清楚谁是谁。但见那些熟悉的房屋、白杨树正缓缓地向后退,速度又逐渐加快,我只紧紧地咬住下唇……
3、
瞧镜子里的人越来越不像自己,但觉如《青衣》里的青衣。妆容只如青衣,却不是新娘子,似乎有些明白为何那些女子总要夺那一角色。直如小时为何我们总要争那最漂亮的一块纱巾,且不肯相让。
身旁还坐着另外一个女子,只见她俊俏的面容却是冷冰冰。虽是一身新娘子的装束,却不见她心底的愉悦。我只想一个女孩子若是嫁得自己欢喜的郎君,结婚之日必是掩映不住的欢愉。然我却不欢喜,她为何也不欢喜?是一样的缘故么?
我喜欢山水,只觉得其中变幻仿若山水有灵性一般。几次出远门,只将目光定定地瞧着窗外的风景,只怕瞧得不仔细了,便漏了一处好看的景致。亲亲在火车上说平原的风景大致如此,没什么可观之处。我们一同回去的路上,他又说只见大片田野、大棵光秃秃的白杨树、间或有些村庄,这样的景致不看也罢。我偏将他的话当成讥讽,嘴上与他争辩,他虽依了,我的心底却依旧酸涩。
亲亲,这里是我故乡呢。她再如何平淡无奇却依旧是养育我的地方,而在孩子的心目中母亲总是最美丽的,即便是最亲近的人只是几句“嘲讽”,孩子总不会放过他的。人的心底总有些人还有一些事物是不能通过比较然后得知美丽与否、优秀与否的,他们总在那儿,永远都在那儿,永不会被自己遗弃。
故乡如此,你亦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