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怀孕6个月了，昨晚又和老公生气了，又是夫妻谁也不理谁，分床而卧。
老公昨晚喝的醉醺醺地回来，借着酒劲想和燕子亲热。燕子不从，一个是：老公一身的酒气，臭死了；一个是：为了保护胎儿。老公发火的说：“只从你怀孕，我连抱你一下都不行，医生都说过，胎儿发育6个月后，性生活是可以的，为什么不行？今天晚上和咱们一块结婚的小刘小王都在酒场， 他们老婆也怀孕了，也不让他们上床。小王在酒场上玩游戏说：我说一句话，你俩高呼我每句话的后两个字，我和小刘说可以，结果小王说：老婆怀孕。怀孕！怀孕！我们喊响了后两个字。我们苦闷。我们又跟着喊：苦闷！苦闷！小王继续说：我们悲伤。悲伤！悲伤！我们举着酒杯高喊。小王继续说：我要嫖娼。结果我们三人捏紧拳头齐喊：嫖娼！嫖娼！酒场散了小刘小王去了洗浴城。实话说洗浴城的小姐哪有你漂亮，我跑回来陪你，你还不干。”
燕子撇撇嘴说道：“别在这装好人了，嫖娼，你裤兜里有钱吗？你裤兜比你屁股都干净，你指啥嫖，不叫人给打出来都是好的。”
“你这人说话咋这没文化呢？模仿秀都不会，人家说的是兜都比脸干净，你咋说比屁股干净呢？”老公反问道。
“我屈说你啦？你那张脸一抹下来，还能跟朋友蹭顿酒喝，嘴角还能沾点油腥。你屁股拉屎还能蹭张纸啊。”燕子继续数了：“你说，你成天饮酒，连我都一身酒气，那天上班，办公室的小谢也这样说：同志们，我说一句话，你们跟后两个字：燕子漂亮。漂亮！漂亮！同事们附和。一身酒气。同事们又跟着喊：酒气！酒气！小谢继续：准是酒缸。大家一块喊：酒缸！酒缸！结果现在整个公司都管我叫“酒缸”老总说：生完孩子准备让我当公关部经理，都丢死人了。今天你又喝成这样，还想碰我，滚一边去吧。”
因昨晚生气，夫妻俩不说话，燕子一早想起昨天婆婆交代的事，便在纸上留了字，匆匆上班去了。
燕子上了公交车，赶着上班，车上人太多。燕子怕挤着肚里的孩子，紧紧的抓住扶手，肚子往座位之间的空隙里靠。
燕子挨着的座位上坐着一名比燕子大一些岁数的男人，他微闭着双眼想今早受气的事。他有个女儿上小班幼儿园，前两天孩子回来说：幼儿园老师问她，家里人都爱吃什么样的月饼。他没往心里去，虽到八月十五了，可一家人都不爱吃月饼，老师是想通过孩子推销月饼吗？也没多想。这两天孩子回来说，老师光训她，孩子说不清楚哪儿有错误了。他打听别的家长，好多家长说你肯定八月十五没给老师送礼。他这才醒悟，家里月饼多着呢，送几盒又有何妨。不曾想今早送孩子，给老师月饼。老师说：“你可真逗，八月十五都过完了，吃不完的月饼往托儿所拿，坏谁名声啊，八成拿来的都是“五仁”月饼吧。”锣鼓听声，说话听音，这是老师挑理了，说自己目中无人啊。想和老师理论理论，上班的时间要到了，只得赶车上班。坐在车上正憋气呢，忽然，肩头有人拍打。抬眼一看是个女的。
燕子实在是坚持不了了，就拍打身边地这位男同志：“你别装睡啊，我怀孕了。”
男子心气正不顺，又听燕子说他装睡，他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对燕子说：“小妹，我不认识你啊，这孩子肯定不是我的。”
众人哄堂大笑。
燕子怒道：“我只是想叫你给我让个座，谁跟你开玩笑了。”
旁边人劝道：“你就给她让个座，不看她也得看她肚里的孩子。”
男子说道：“我倒想看她的孩子，她能叫我看吗？再说了，我知道她孩子这会是坐着呢还是站着呢，他要是坐着呢，我不是白让了吗。”
燕子不再吱声。车到站了，燕子下车时冲那男子：“你个臭流氓。”骂了一句。
车又开了，男子对车上人说：“你说这年头啥事没有，我要是给她让了坐，她要是怀的双胞胎，三人占一座能坐下吗，回头那小哥俩因谁坐着，再打起来，难受的还是她自己不是。”
车上的人没有接茬的，面无表情的对视着。
燕子下午下班回家，老公还没回来。燕子坐在沙发上等。小半夜了，老公才回来，依然酒气熏天。
燕子恼道：“不是告诉你，你家今晚有事吗，咋才回来。”
老公道：“我不知道啊？”
“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吗。”
“在哪呀？没看着啊，再说了，我也给你留纸条了呀，你就不会打个电话。”
“你留的纸条在哪”二人几乎同时问。
“梳妆台！”
“厨房门后头”
燕子进了厨房；老公进了卧室。
燕子留的纸条是：“你爸今晚过生日，你妈让回去吃饭，下班咱俩一起走。”
老公留的纸条是：“今晚我还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燕子点着老公的脑门：“就记得上床，连你爸的生日都忘了。”
老公的手机响了，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你们啥时到啊，做了一桌子菜，等到现在还不来，都凉了，快点吧！”
◆不要忘记◆
老高接到妹妹的电话，说是年逾85岁的老父亲突然想他了，硬要来看儿子孙子。老高心里清楚，老爷子是想来看刚满月的重孙子，父亲身体依然很棒，耳不聋、眼不花，走道腿脚硬朗着呢。妹妹拗不过父亲就让外甥看护着一同来了。父亲到来的日子，老高早早的从家让儿子开车拉自己去机场接父亲。
老高想，上千里地，父亲一路上也不知受得了不。
老高老家是东北的。父亲小时候家里很穷，房无一间、地无一垄，靠爷爷给人家打长工维持生活，后来爷爷累得吐血而死，奶奶原本给主人家做饭，父亲也能跟主人家的孩子一块去读书，那时叫陪读。爷爷一死，奶奶就被主人家清了出来，没了生计，连遮雨蔽日的草棚子也没有，奶奶就领着父亲出外乞讨。结果奶奶饿死在乞讨的路上，10几岁的父亲讨饭到了沈阳到一家工厂做童工，厂子管吃管住，没有工钱。后来父亲大了一点就去报考电车公司，因父亲能识字就被录用电车售票员。电车的司机都是日本人，中国人只能干售票员及杂工。日本司机什么都不干，卫生、洗车都是中国人的，还要给他们洗衣服，动不动就挨日本人的耳光，日本话夹着中国话叫“扇宾的给”。
一次父亲实在是气不过就和司机小野争执起来，小野就来抽打父亲的耳光，并用穿着反毛皮鞋的脚狠狠地踢父亲。往常父亲总是忍气吞声地被打得体无完肤。这一次父亲反抗了，一直把小野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为止。这下父亲闯下了大祸，被满洲国法院判处半年的刑期，那日本人狠狠的折磨父亲，将漏斗塞进父亲的嘴里往里灌辣椒水，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出狱后，父亲乞讨北上找到了抗联参加了队伍。父亲历经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当副团长时进中央党校中级班学习，以全优的成绩毕业，本有远大的前程。可他响应党的号召，回乡务农。老高小时候父亲常告诉他，中国人口多需要粮食啊，我回乡就是要领导乡亲种好粮食，报答共产党给我的新生。母亲说：父亲放着团长不干，回到乡里当了大队书记，干得有滋有味的。
市里堵车了，老高焦急地直搓手，对儿子说：“要赶不上接你爷爷了。”儿子安慰老高：“不要紧，有表弟陪着呢，出不了事。”
终于到了机场，远远地看到外甥在东张西望，不见父亲的影子。老高跑到外甥跟前问道：“你姥爷呢？”外甥焦急的说：“他要上厕所，我领他到候机厅解手，一出来就不见了姥爷，我怕你们找不到我，就先出来等你们，他肯定还在候机厅里。”老高想了想，急忙跑到候机大厅工艺品商柜。果然见父亲在那里全神贯注的注视那尊大大的毛泽东的雕塑。
在车上，老人嘴里不停的问小重孙的情况，高兴的说“咱老高家后继有人啊。”
老爷子背了一个抗美援朝时的军用挎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的啥。老人坐在车上两条胳膊也是始终弯曲在胸前。老高问外甥：“你姥爷胳膊有毛病了？”外甥有些神秘地笑着说：“他好好的，没毛病！”
到家了，一家人围了上来。老人解下挎包递给老高。“这是咱东北的白高粱米，现在没人种了，我让你妹夫每年都在地边上种点，拉拉馋。”老高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挎包，交给了老伴嘱咐道：“放好，等给老爷子做着吃。”这时孙媳妇抱着孩子来到老人身边：“快叫太爷爷看看重孙宝宝。”老人没有看重孙子，而是在看房子的布局，巡视了一遍，在客厅站下来。他叫孙子在客厅的墙中央钉上了一个钉子，然后解开衣襟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大的镜框，镜框上面有布绳挎在老人的脖子上。老人解掉绳子，脸上肃穆的、恭恭敬敬的将镜框挂在墙上。那是一幅毛泽东带着黄色的帽子，穿着黄色军服的半身像。老高知道：那是父亲在抗美援朝立功时，部队奖给他的。
老人看着挂好的毛泽东像，深深地鞠了一躬。嘴里低声说：“解放了!我们才有了尊严!托你的福啊。”他转过身俯下身来在重孙的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重孙子哭了，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2014.9.24.中午于草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