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关访友◆
黄国钦
落夜,韶关的灯火,照得浈江、武江七彩斑斓。我和华强、瑞昌,静静地坐在宾馆,我们在等着28年前的友人、文人。
28年前,也是7月8月,我和华强,来到广州文德路75号,参加中国作协广东分会帽子峰林场读书班。那时华强来自遥远的粤桂交界的廉江,我来自边陲的闽粤交界的潮州。
读书班是当时全国作协系统,面对异化、自由化的复杂形势,和各种纷至沓来的文学思潮,兴起的一种提升作者理论修养与创作修养的学习活动。那次读书班,作协广东分会去了韦丘、欧阳翎、何卓琼、霍冠荣、沈建芳。瑞昌当时是《作品》杂志的编辑,他留在了编辑部里扛大梁。
帽子峰林场在粤赣交界的南雄,三年游击战争,陈毅就是在这一带殊死坚持,并写下了脍炙人口的《梅岭三章》。
就是在帽子峰林场,三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华强和我,认识了韶关“五月诗社”的一帮朋友们。
今夜,我和华强、瑞昌,静静地坐在宾馆,我们就是在等待着一别28年的友人、文人---“五月诗社”的几位朋友。
下午,在广东作家采风团和韶关作家的座谈中,华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春华、周伟。面对华强的耳语提示,我仍然认不出来眼前这些笑脸,哪一个是春华,哪一个是周伟。28年前,参加帽子峰林场读书班的那些“五月诗社”的诗人,一个个才二十郎当。岁月,磨砺得这些昔日青涩的帅小伙噢,一个个满脸沧桑。
看到我的茫然无措,看到我的四顾寻人,春华走过来了,周伟走过来了,哦,对面坐着的那个壮壮的剃着和尚头,一直对着我笑的人,就是当年那个瘦瘦的冯春华?右手边隔着几个位子坐着的那个穿着黑衣黑裤,也是剃着和尚头,一直朝着这边望的人,就是当年最年轻的周伟?
拉着春华的手,拉着周伟的手,我们六眼相对,一时无 话。28年的岁月阻隔,让我们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华强在来韶关路上断断续续说的那些,这时一齐涌上心头。华强说,韶关是我生命中一个永远的情结;华强说,帽子峰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一个记忆;华强说,30来岁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岁月,这段岁月,就烙印着帽子峰的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
安安静静地坐在宾馆里,我们等着周伟,等着汉标。28年,矢志不移地坚守文学,秉持初衷,潮起潮落,无怨无悔,这样的人,现在还有多少呢?
“五月诗社”,在韶关是一个奇迹,在粤北是一个奇迹,在粤湘赣三交界是一个奇迹,这,不能不说到桂汉标。一个诗人,义务当了30多年诗社的社长,这要付出多少心血?这要凝聚多少诗心?这要操持多少社务?这要运作多少扶持?
现在,汉标听说华强来了,瑞昌来了,我也来了,28年岁月凿下的鸿沟,一下子被帽子峰的青春年华给荡平了。他和周伟,趁着夜晚怡人的悠闲,一起要把我们带到曲江,带到南华寺旁,带到曹溪之畔,去听流经南华寺的哗哗之水,去饮用这水泡出来的英德红茶。
在曹溪之畔,万籁俱静之中,我们感悟着文学,感慨着文艺,感叹着文坛。现在,有良知、有德行、有操守、有坚韧的文人越来越少了,倒是附庸风雅的人,败坏文化的人越来越多了。寂静中,谛听着南华寺若有若无的梵音,谛听着曹溪水铮铮淙淙的潺湲,我们,生出了一丝丝洞悉之后的感喟。幸好华强是一个多愁善感又善于解脱之人,他说:国钦,写字写字。于是,就在曹溪之畔,我分别为汉标、瑞昌、周伟写下了唐诗、宋诗、明诗三幅条幅: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三月清风麦浪生,黄河岸上晚波平,
村原处处垂杨柳,一路青青到永城。
2014年8月5日凌晨于广州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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