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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爸爸与爸
  文 / 草根蚂蚁



    提起笔又放下,不,没有笔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用笔写作了。我认为,好的文章还是要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出来才有质感,尤其是写汉字,要把手眼和脑子集中统一,一点一横,一撇一划都要用心,这样,才对得起文章和要写的内容。
    深夜了,在键盘上敲下“父亲”两个字。但怎么看都不好看,不像我父亲那样有笔直笔直的身板,爽爽朗朗的笑声,乐观而通达的心境。我改成爸爸,古板的宋体字拘谨内向,轻飘飘的,毫无亲近的感觉。电脑写作这是这样,再厚重的标题一通上电,就“工业化”,有快餐的味道。如果用笔,我会把父亲、爸爸写得更端庄,更用力,撇和捺像扎了根似的站稳,点像头颅,要昂起来,让深沉的爱划过一张张纸。古人历来都是用不同的书写方法来表达心情的,但我现在几乎不会用笔写字了。
    我把父亲、爸爸这些词拉黑,然后删除。好在我还知道汉字的多重含义,我选择了另外一个字——爸。
    爸更亲切,在我生活的这个地方,在豫北,朋友们习惯叫“爹”,对他们而言,爹更亲近。但我从来没有叫过爹,我的老家在河北,那里说不同的方言,虽然在河南长大,但从小就习惯用我爸爸教我的,融河北河南口音于一体的普通话叫“爸”,不是爸爸,是爸,一个字。以前我好像看到一本河南作家写的小说叫《爸爸爸》,父亲改成爸爸爸是戏谑,父亲改成爸爸,有点矫情,只有改成“爸”才实在。多年来,我就是这样称呼我父亲的,现在我儿子也这样叫我。
    人过半百欲近僧,这句话是说,人只有到了一定的年龄,才会懂得生死的含义,悟透生活的真谛。最近和一帮老朋友相聚,大家首先要问,孩子们怎么样了?父母亲怎么样了?是啊,中年人就是两个肩膀挑担子,一个是孩子,一个是父母。累死累活的,沉重,但不能放下。朋友中,是“孤儿”的不在少数了,我是较早的一个。母亲去世的早,我基本没有什么印象,父亲的后半生我始终陪伴,并亲身送他到生命终点,他在我的心目中更重要。
    不经意间,我会发呆,一声呼唤——“爸”会脱口而出,但他听不到了,他要是能听到该的好啊。记得那时候我这样叫他,他总是回答:叫我干啥?从来不说“哎”,或者“啊”。我不记得曾经和他认认真真的交谈过,和他推心置腹的交流感情,好像父亲和儿子之间都是这样,年轻气盛时,就是觉得和父亲没什么好说的,像两座山峰,碰到一起的时候就地震。现在,年过半百了,才懂得了爸的重要,是不是有些晚了?
    有爸的时候,我从来就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死去,我也没有感觉到他有多么可爱。那时候,我竟然挺烦他的,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后悔。比如,他会经常给我说:孩子啊,多来看看爸爸吧,没有爸爸了,你就再也看不着爸爸了。这话他跟我说过好多次,这样一句话怎么听都像幽默,我听了会笑。他要是跟我说话凝重一些,或者语重心长,或者声色俱厉,我会认真的揣摩。但他总是把那些沉重的话题,这么严肃的内容轻描淡写,像喜剧小品一样,加入快乐的成分。现在想起来,一半的原因是,他是快乐的,另一半是,他不愿意让我难受。
    没有爸了,才知道爸的分量。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很轻松,没心没肺。好像我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他,上学是为了他,工作是为了他,在家里干家务也是为了他,甚至娶妻生子都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那时候,我常常埋怨他的自私,为什么非要按照他的愿望安排我的生活?
    没有他了,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能够轻松,是他在承担我的重量。后来,我也做了爸爸,那时,我对儿子的爱,要超过对爸的爱。直到有一天他真的离去了,我才发现,我的前面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我是断了线的风筝,离开了根的树木,从云彩里跌落的雨滴,没有了指引和方向感,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

    回想我爸,我竟然找不到悲伤的理由。我记忆中的每一个画面都是他笑呵呵的影像,他好像没有痛苦的时候。印象中只有一次看到他落泪,那是我妈去世不久,一次,他学着给我缝裤子,我向他要钱,他没给,我就说:你根本就不爱我,我妈死了你就不管我了,我也死了算了。他突然停下,一滴眼泪滴落在裤子的补丁上,他的手像被针扎了似的抖了一下。除了那一次外,我就没有见他哭过,可能他也哭,只是不让我们看见。
    我不知道别人的爸怎么样,我的爸给我的都是快乐。至今我还记得小时候他教我的那些顺口溜“话说黄天霸,天生爱打架,屙屎比缸粗,谁见了都害怕”“山前有个粗粗腿,山后有个腿腿粗,二人山前来比腿,不知道是腿腿粗的腿粗,还是粗粗腿的腿粗”“今天没事我到南壕,碰见了两个老鼠在摔跤,大老鼠搂住小老鼠的腿,小老鼠抱住大老鼠的腰,哈哈哈”等等。几十年了,这些小调我依旧会背得滚瓜烂熟,并时不时的活学活用,学着爸表演一番,引得大家开怀大笑,成为我和朋友们开心的源泉。
    即使是爸后来病重,在癌病房住院治疗,他都没有灰心丧气。每天早晨,他都要我扶着,到每一个病房看看,一个病人一个病人的巡视,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大夫。每到一个病房,他都会和大家开开玩笑,给那些忧愁的癌症患者的脸上贴上一丝笑容。再后来,他已经虚弱的无力起床了,还要提起精神,同那些前来看望他的人打趣,他会说:没事,我当兵时,战友被打死的很多,和那些早死的人相比,我活到现在已经够本了,知足者常乐嘛,哈哈。
    我再也想不起来爸有什么不快乐的时候,他前半生戎马刀枪,流血负伤,没有什么欲望;后半生淡薄名利,从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始终怀着一种淡定从容的心态生活。面对一切,他很满足,不怨恨,这样的人,不快乐都不行。现在我也一样,傻呵呵的快乐着,有时候我就想,我的快乐是不是他遗传的,我的血液里是不是保留了他快乐的基因,为什么我总也忍不住的要快乐呢?为什么我总能找到快乐呢?原来是有爸这把快乐的钥匙在心里。
    当没有快乐的时候,爸会给自己找快乐,他爱动,不喜欢静。小时候他最爱干的事是领着我去野外小河沟抓鱼。我脑海里最清晰的一幅画面是,夕阳西下,爸背着一个拔网在前面走,我提着一个小桶在后面跟着。乡间的小路旁庄稼郁郁葱葱,无数种叫不出名字的昆虫叽叽喳喳的说话。爸在前面唱他的心爱的小调,夕阳照着他的背影,他身后路上的石头子儿亮晶晶的。夕阳也映红了庄稼叶子,天空上,一群乌鸦嘎嘎的回家,尾巴上都被描上了一抹鲜红。
    那时候我是多么的单纯啊,跟在爸的身后,温馨又安宁,这是我童年最深的记忆。

    年龄越大,爸就越沉重,我的整个心房有一半都是他在居住。越来越想你了,爸,这是真心话,但只能在心里说,不能说出口,因为我把那个字喊得声音再大,也不可能有回应。我亲眼看着他在火化场的烟囱上化为青烟,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飘散,一走了之,好在我继承了他的快乐,他留给我的唯一遗产。我觉得爸给我的最珍贵,最值钱的一件礼物是——不悲伤,想起他就快乐。
    死去的人活在我们的记忆里,想起他就是爱他,这些年我常常用这句话宽慰我自己。我想给爸找一块儿大一点的墓地,好让他在另外一个世界能继续快乐,能有一个宽敞的地方去笑、去乐、去唱小调。
    如果他的墓地够大,后面还有一小块儿地方,将来我就埋在他的身后。依旧是童年的我,跟着他,走在黄昏的乡间小路,一同快快乐乐的回家。

 
2015/1/20 13:29:45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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