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冬的一天早上，天气特别冷。门窗被寒风吹得嘭嘭直响。我一边吃面条一边想：在室内都冷得够呛，等一会儿出门上班，不把我冷死才怪......不行，我得加一件衣服；那件胸前印有“左罗”头像的长袖圆领针织衫，厚薄最合适，就穿它吧。可是不知怎么搞的，那件衣服不在了。我翻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正好八点整。糟糕，上班时间到了！情急之下，只好求援。
“妈，我那件长袖圆领衫哪去了？就是胸前印了左罗头像的那件。”
母亲曾得过中风病，遗留下偏瘫后遗症，右侧手脚行动不便。她听见我喊她，一拐一拐地慢慢走过来，说：
“那件啊。我借给别人穿了。”
我一听就楞住了。在我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有谁向我们家借衣服穿，也从未听说过家里有谁把衣服借给别人穿，更何况这回母亲事先不和我商量，就把我的衣服借给别人穿呢。这事可能吗？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问道：
“什么，借给别人穿了？”
“是啊。”母亲微微点点头，慢慢地说，“昨天下去我出去散步，突然刮起了北风，菜市场路口那个摆地摊的靓仔——就是经常在那儿卖塑料桶塑料盆的那个人——冷得打颤。我就把你的衣服借给他穿了。我忘了告诉你了，你另外找一件衣服穿吧。”
明白了，母亲把我的衣服，借给了路边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住哪里的陌生人。说的是借，能不能还回来，都成问题。
母亲如此善良，我除了夸赞她是个大好人，活菩萨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另外找一件衣服来穿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这样一来，上班非迟到不可。借出去的那件是最合适的，其他的不是太厚就是太薄。
“算了。不穿了，来不及了。”
骑上自行车，匆匆忙忙上班了。透骨的寒风呼呼狂叫着向我扑来。开始的时候，我冷得浑身发抖，上下牙齿也咯咯地打了几回架，可是后来，风声消失了，我感到心里热呼呼的。因为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在呼啸的寒风中，她拿着自己儿子的衣服，一拐一拐地，艰难地向摆地摊的人走去......
噢，好一个温暖的冬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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