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春暖花开日,似有若无的春雨,给近处的花草罩上一层薄薄的纱,给远处的山铺开一袭濛濛的雾。纱与雾是那样的洁白,那样静谧,在乍暖还寒的天气中,氤氲着一种昏昏欲睡的清凉。突然,被一片灿烂的红色刺痛了我的双眼,那不是烟火,没有爆炸,旁若无人地开房在雨天的树林你,只是花朵,却像灯火一样焕发出了流光溢彩,不由让我想起了故事里的词语:灼灼其华。
是桃花!
这是第一首描写花朵的诗,排在中国最古老的诗集里的最前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它还和出嫁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诗歌并未到此终止,跟着是一唱三叹的续文: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一首以桃起兴的诗,歌颂嫁娶之事。对所兴之事的美好期盼不言而喻,其对起兴所用桃的描写,就已美得让人瞠目结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夭夭”就是茂盛的样子。“华”说的就是花,这里当然指的是桃花。那“灼灼”二字,曾在《文心雕龙》被称为是千年难易一字的佳句。“灼灼”绝胜于“红的像火粉的似霞”之类的浮泛,而是直接了当地用表示温度的“灼”字来形容怒放在春天中的桃花,那种温度,好像冲破字句,向我们的眼眉烧来,好像看着时候感觉眼睛都要着了火。
接下来,直抒胸臆地表达出对嫁娶之事的美好祝福:“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我们不得不把“于归”的新娘与“夭夭”的桃树联系起来,是怎样的浓妆艳抹,怎样的凤冠霞帔,才能带来如此“灼灼”的感受?穿越千年的时空,刺激如今听到这首诗歌的人们?是怎样的光彩照人,让所有看到的都由衷地发出“宜其室家”的感叹?
诗歌不仅仅在于写一场华丽的婚礼,之后写到了美满的家庭生活: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依旧是那株茂盛的桃树,此时咏叹的重点,落在了丰满的果实上。“蕡”我觉得应该读作“ben”,好像是鼓足了气,用合着的双唇猛地爆发出来一样。读着读着,好像看到硕大饱满的果实摆在面前,用手一戳,就会爆裂一样。当然还象征着家里丰富的积蓄,还有孕育这生命的女主人,她能劳善作,生育繁盛,殷实着家庭的积蓄,繁盛着家族的后裔。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短短的三句话,就写尽了女人的一生。
但鲜花飘落,容颜不在,女主人年老体衰,无法耕织,不能生育的时候,那象征出嫁女子的桃树依旧屹立在古老的屋前。此时的女人,不再像灼灼的花朵,不再像丰满的果实,纵使繁花落尽,果实凋零,却依旧枝繁叶茂,成为家中的祖母或是太祖母,成为家庭的精神领袖,用无声的枝叶庇荫家庭的子孙后代。
家,就是人们居所的总称;
室,就是居所的前厅。
回想当初,“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那种荣耀,在宗祠里面庄严辉煌的婚礼,对娶妻的家庭来说是多么的荣耀,对嫁女的家庭来说又是多么的体面!这是以喜庆带来的幸福!自然应该先宜其室而后宜其家。
当媳妇成为家中的一员,为家里辛勤劳作,哺育后代的时候,外人看来是否风光体面已经不重要,但是因为家庭经营得好,往往被旁人所钦羡。这样冠冕堂皇的前庭来源于辛勤付出的后室,自然是先宜其家,后宜其室。
当年灼灼其华的少女容颜不再的时候,当年有蕡其实的肌肤已经干瘪的时候,女人,作为家庭的长辈,纵使不能直接为家里做什么,也像一个大树一样守候在屋前,成为家庭的精神领袖。
也许不是每个家都有这样的大树,但是每个家庭都有这样一位受人尊敬的女人。那女人年轻时在娘家光彩照人,中年时在婆家事业有成,而且从头到尾都像一棵张开双臂保护着家庭的树,尽管有时候平淡无奇,有时候默默无闻。
不用说什么爱情长久,不用说什么事业兴旺,就说这容颜的变化和家庭的地位,便是女人的一生!于是我觉得桃花,应该是家人家里的家花。在中国应该每个人家的门前都应该有这样一棵灼灼其华的,有蕡其实的,其叶蓁蓁的桃树。
因为:细看来不是桃花,点点是女人一生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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