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天过去了
我只感觉到了热
没有人在意
儿童节怎么过
因为，我的家里没有儿童
1972年左右，我上二年级
应该是春天吧
有一天放学我回家就哭
因为又没当上红小兵
原因是，我没在讲台上
表演批林批孔的快板诗
老师说我不关心国家大事
第二天早晨五点我就起床
向阳院要清理大门口的垃圾
我到那里时，同院
三分之二的孩子都来了
尽管我使足了劲铲垃圾
全身上下都臭烘烘的
大院里受表扬的依然没有我
十岁以前我崇拜的英雄是
草原小姐妹和高玉宝
我喜欢异族的装束
和爱读书的孩子
因为性格怯弱，我讨厌
那些堵枪眼炸碉堡的
但是，我爱
水浒传里的强盗
我甚至用父亲的一枚奖章
换回半本小人书
每天上学都背诵老三篇
但现在我一句都没记住
对我们来说，学习
就是伪装，稍微有点虚伪
就可以得到快乐
儿童节放假要去捡驴粪
或者到工厂打扫卫生
再或者去忆苦思甜
在一位老太太面前装哭
排队喝一种高粱面糊糊
有一次还请民兵队长
教我们这样识别阶级敌人
看见戴鸭舌帽的就以为是特务
我敢说，我儿子
没有崇拜过任何人
他生活在一个
没有英雄的时代
童年平淡而枯燥
他要是到了我这个年龄
甚至都不会像我
有一点点幸福的回忆
幸福是单纯的
可我们的孩子
从小就学会了杀人
他在谈论金钱的时候
旁若无人，简直
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
阶级敌人。过去所有的好
现在都是愚蠢了
你快乐吗？儿子
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开怀大笑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