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着红头绳的石榴花,揣一袖的秘密
蹑着脚儿爬在童年窗棂上
“下田啰——”
小小的躯壳兴奋到彻夜无眠
摸黑起来,坐在牛身上
大姑丈在前面牵着,爷爷在后面赶着
谈着邻居二牛子与阿鼻的故事
五月的麦田,有温润的月光在大地上踢踢踏踏地走,
听牛反刍的声音
高过大地,高过青草,高过树木,甚至
高过了故乡的夜空
宽大的风声摁熄了蝉声
稻草人怀抱空空如也
爷爷的胶轮车
咿呀咿呀的,是父辈们眼里酝酿的荔枝酒
和九层塔花
香醇清澈的合唱
月光,醉在田里
咀嚼着童年
被马尾草编织的回忆
五月,伤口与荷花一同开放
五月被一双贫瘠的手攥紧
五月紧皱的眉头
锁着一个早已老去的背影
赶着牛犁田的大姑丈,总是
把日子一节一节地掰开,捻在指间
哪一节苦乐,都照着月亮的背影
照着他的孩子,从手中的草根出发
他们赶着脚下的荒芜,想着
那一大片芦苇
也能赶出这个季节青翠的颜色
风尘,就在我的鬓角散开了
小山村瘦了
大榕树的湖边瘦成将军眼里揉进的一粒沙
村庄的女子瘦成夕阳下的一串鸟鸣
骑黄牛的孩子把自己瘦成一弯夜空里的月牙
兰花瘦成了一声叹息
童年太胖了,我需要扶着炊烟上路
来来回回 光阴流转
只记得狗尾巴草
夕阳下 摇晃张望的样子
和一个不懂贫穷的破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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