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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外一篇)
  文 / 崔小林
                    

   



   “我们复婚吧!”
   “不可能。”
   “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对你没有感情了。”
   “你撒谎。那你为何到现在还单着。”
   “懒得跟你废话,拜。”
    挂完电话,若萱陷入了思索。她和方浩已经离婚三年了,为何自己未再嫁人呢。家里人也为她介绍了好几个。条件好的也有。要么不想去,要么去了就是完成任务般的敷衍;其实,潜意识里她正拿那些来相亲的人和方浩做比较。
    照理说,若萱应该很恨方浩的。毕竟,当初是方浩与第三者暧昧不清才导致离婚的。更离奇地是,离婚后的方浩,很快就和“小三儿”结婚了。一点儿都不顾若萱的感受。“小三儿”背地里使坏,瞒着方浩给若萱寄去了他们的结婚请柬。若萱自然是没去的,她无法承受这样的凌辱,她见不得“小三儿”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她远走了,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疗伤。
    来到N城,若萱先是找大学同学聚了聚,顺便打听N城的就业环境。她已经好多年没工作了。大学毕业就直接嫁给了方浩,做了家庭主妇。结婚七年来,若萱一直认为自己是幸福的。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没有孩子。尽管不是自己的问题,若萱也认了。只要方浩对她好,他们就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爱人。他们会一起慢慢变老;到老了,他们就是彼此的孩子,互相照顾,互相呵护。万万没想到,方浩会和第三者搞到一起。地下情的曝光终结了若萱的婚姻。一个女人为心爱男人默默无悔的青春付出也因婚姻失败而掉价贬值了。现实是男人的二婚很容易,女人的二婚颇遭非议。更何况,若萱是个天天买菜做饭、洗衣拖地、毫无工作经历的家庭主妇呢!
    由于是男方出轨,离婚时若萱本可以竭力索取经济补偿的。可是,若萱没有“狮子大开口”。双方财产平分的。房子给了方浩,若萱得到了等额的现金和股票。离婚了,那个曾经的家就不是家了,何必日日生活在其中折磨自己呢?就让方浩和他的小情人不要脸地享受这份不道德的奢侈吧!眼不见,心不烦。若萱打算着再也不会回到方浩所在的城市了。
    在N城安顿下后,若萱也如愿以偿的在一家出版社工作。大学时学的汉语言文学,当个记者或是编辑还是能够胜任的。好在若萱平时爱看书看报,基本的语言的敏感度还存在。况且若萱还曾经是系里的小才女呢。若萱马不停蹄地适应着新的工作,毕竟与同龄人相比,有着“七年”的落差。只有比别人更努力才能缩小差距。
    一天,主编给若萱下达了一个任务。说是让若萱采访N城的一个成功人士。 约好时间、地点后,若萱和同事就赴约了。开门后,若萱惊异地发现。原来采访的主角是她曾经的大学同学兼班长李莫。简单地寒暄后,若萱开始了她的采访。这是若萱第一次做采访,工作理当排第一。叙旧的事情还是留到采访完之后吧。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结束的时候李莫和若萱交换了名片,以便日后联系。若萱琢磨着:真是神奇的七年啊!当初那个其貌不扬的大男孩已经蜕变成黄金单身贵族了。再看看自己,都奔三的人了还跟一群应届毕业生抢饭碗。果真落后十万八千里啊!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起了。是李莫打来的。
    “若萱,这个周末有空吗?要不咱聚一聚?”
    “好啊!你有其他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手上有几个,我一会儿打电话约约看。晚上再打电话回你。”
    “好的。”
    “拜!”
    “拜!”
    看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就差最后一点点儿了。若萱决定整理好采访内容后再回家。不经意间,若萱发现李莫闭口不谈恋爱经历。而且作为成功人士,李莫从来没有传出与某某女郎的桃色绯闻。若萱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响起来了。是李莫打来的。
   “若萱,还没下班吗?”
   “快了。手上还有点点儿工作。”
   “我打电话联系了,只有瑞嘉和史迪有空。所以就我们四个。”
   “哦。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听说他俩结婚了,还育有一儿一女,真幸福!”
   “是啊!不像我,还单着呢。找不到老婆。”
   “你是太挑了吧。像你这类黄金单身贵族,想必有很多女孩往上扑吧!”
   “呵呵呵,你太可爱了。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好提前订座。”
   “要不吃火锅吧?”
   “好啊!N城的火锅全国闻名。”
   “不好意思哈。我也没问问你们啥口味,只是太久没吃了,想那味儿。”
   “好的,这周六,晚上7点,SS火锅城,不见不散。”
   “好的。不见不散。”
    回到家后,若萱一件一件地试穿衣柜里的衣服,心想着好久没聚了,也得穿的得体才行。最后决定穿那条粉红色连衣裙,粉色最衬皮肤了。
    李莫早已恭候多时了。见了若萱,急忙挥手示意。
   “若萱,这儿呢。”
   “哦。”
   “若萱,你今天真漂亮。”
   “谢谢!难道我昨天就不漂亮啊?”
   “口误,口误,你一直都漂亮。”
   “他们还有多久到?”
   “快了。刚才来电说在路上了。”
   “你多早到的啊?”
   “我六点半到的,怕你们找不到,我便提前半个小时恭候了。”
   “呵呵。恭候?你说话还是那样文绉绉的。”
   “见笑了。见笑了。”
    两人正聊的火热,远处飘来一男一女的身影。
   “若萱,看,瑞嘉和史迪来了。”
   “嗨!嗨!我们在这儿呢!”
    两人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向若萱和李莫餐桌的位置。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们想喝点儿什么饮料?”李莫问道。
   “随便吧。”瑞嘉和史迪回答道。
   “要不女士优先,若萱和瑞嘉先点。”
   “好。我要橙汁。若萱,你呢?”瑞嘉说。
   “和你一样。”
   “服务员,给两位女士各一杯橙汁。史迪兄,咱俩好久没见,起码得来点儿啤酒意思意思吧。”
   “好的。听你的。”
   “服务员,再来一打啤酒。”
    四个人吃的是热火朝天,一边吃还一边交流着各自的消息。问道若萱时,支支吾吾,好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作为爱八卦的女性,瑞嘉还是冒昧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若萱,你最近怎样?”
   “挺好的。”
   “方浩怎么没来啊?在大学时,你们可是一对儿金童玉女啊!大学一毕业就步入了婚姻殿堂。真是羡慕死我们了。”
   “嗯。嗯。……”。和方浩离婚这事尚处于对外屏蔽状态。除了亲人,朋友没几个知道的。见若萱闪烁其词,李莫连忙打圆场。
   “来,我们干一个,祝愿有缘千里来相会!”
   “干了,干了。”
   “再举杯,祝愿友谊地久天长。”
   “干杯,干杯。”
   “三祝愿才子佳人情爱永随。”
   “说得好。干杯。”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李莫和史迪都醉了。末了,瑞嘉搀着史迪,打的回家了。看着醉醺醺的李莫,若萱心里直打小鼓。这辈子,除了搀过前任方浩的手臂,还未碰过任何男人的手呢。可也不能把他扔在这儿吧!若萱企图先看看李莫的手机,看看能否找到联系人。倒霉地是,手机竟然没电。无奈中,若萱决定打车送李莫回家。
   “出租车。出租车。”
   “美女,去哪啊?”
   “你先开着,我问问先。”
   “好的。”
   “李莫,你住哪儿啊?”
   “秋枫路28号。”
   “师傅,我们去秋风路28号。”
   “好的。走起。”
    出租车开了大概十分钟,若萱搀着李莫下了车。
   “师傅,多少钱?”
   “20元。”
   “给。”
    “谢谢!回家,赶紧给你男朋友醒醒酒吧!”
    “不,他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的哥开走了。
    跌跌撞撞,若萱终于把李莫扶回了家。
   “李莫,钥匙呢?”
   “兜里。”
   “衣服还是裤子兜里?”
   “给。”李莫一把把钥匙放在若萱手上。
    开门后,李莫一股脑儿躺到了沙发上。若萱准备起身就走,可是茶几上的一张老照片吸引她注意。
    那是一张大学毕业照,大家都穿着学士服,站在若萱身后的竟然是李莫。当初,若萱是没有这样注意的。看着曾经青涩的自己,一路走来,经历的太多。人也变得成熟了。那种校园里的清澈单纯也不复存在了。若萱起身奔向门口,正要离开。此时,李莫的喉咙里发出了几个音节。
   “水!水!”
   “你是要喝水吗?等等。”
   “水!水!”
   “张嘴!啊!喝水!”。
    咕噜咕噜,李莫像是没有喝过水一样,大口大口地喝着。若萱矛盾极了。是该留下来照顾李莫呢?还是走呢?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合适啊!不合适啊!真的不合适啊!
   “别走!别走!”李莫的喉咙里又传出几个音节。
   “我不走。我不走。你睡吧。安心睡吧。”
   “别走!别走!”
    看着李莫这半清醒半酒醉的形状,若萱觉得守着他到天明。一夜过去了,晨光洒在了若萱身上。揉了揉眼睛,伸了神懒腰,天亮了。李莫在沙发睡了一晚,若萱在旁边坐了一晚。李莫也随即醒来。头还有些犯疼。看着身旁的若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在睡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温馨场景竟然成了事实。李莫掐了一下自己。好疼。果然真不是做梦。
   “你醒了啊!昨晚你醉得像滩烂泥。我送你回来的。”
   “哦。谢谢。你一直在这儿守着啊?”
   “是啊!你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叫人别走的。我看是 你有些糊涂了。不放心,就留下来了。”
   “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都老同学了,别这么见外。来喝点儿茶水。解酒的。”
   “谢谢。”
   “看你没事了。多休息,多喝水。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拜!”
   “拜!”
    回到家中,若萱本打算好好休息。可电话响起了。又是那个熟悉的前夫的电话。尽管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接,若萱还是接了。算上谈恋爱和结婚,他们在一起十年啊!不是能轻易断了的。
   “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别做梦了。”
   “当初是我瞎了眼,是我的错。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意义?”
   “意义可大了。我最爱的还是你啊!”
   “你就编吧!继续!”
   “我句句发自肺腑。我不爱她,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不爱她?你以为我零智商啊?为了她抛下我?”
   “当初,是她说怀了我的孩子。我和她只有过错误的一夜。”
   “孩子,你脑子进水了吧!我和你去过多少医院啊!医生说的你都忘记啦?你能生吗?那孩子肯定不是你的。”
   “开始,我也不信的。可是我又忽然想到我妈给我喝的偏方,我想着是偏方起了效果。我都三十几了,真想要一个娃娃。加上,我妈妈老催我。”
   “既然你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干嘛来找我啊?”
   “孩子不是我的。验过。”
   “怎么?离了啊?没女人了就想到我了啊?我有那么贱吗?”
   “当初是身不由己,现在是幡然悔悟。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不可能。”说完,啪的挂了电话。若萱觉得很委屈。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好久。都忘了吃午饭,都忘了吃完饭,都忘了又过了一天。婚姻的破裂对她的打击余温还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放下。曾经的一切,总是在脑海里浮现。幸福也好!痛苦也好!挥之不去。
    傻傻地,若萱终于入睡了。还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穿着圣洁的婚纱,站在教堂里,和新郎互换戒指,说着“我愿意”。亲朋们热烈鼓掌,庆祝这对儿小夫妻喜结连理,恭祝新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后来,光线越来越亮,照着眼睛很不舒服。揉着眼。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想着昨夜的梦境,若萱再次陷入思索:“我的新郎,我的婚姻,我的家;我该不该再给方浩一次机会。”人都要犯错!更何况正逢七年之痒呢?何况方浩也是被欺骗的呢?可转过身来想,不该给方浩机会,毕竟是他为了第三者抛弃了结发妻子。不应该被原谅。
    想着,想着,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若萱,你在家吗?”
   “若萱,若萱。”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若萱应和着。
   “在呢!你是?”
   “李莫。”
    确认是熟人后,若萱打开了房门。最近小区治安不太好,若萱变得谨慎起来。通常情况下,只要是生人都不给开门。就像等候妈妈的小兔子乖乖。
   “请进。”
   “要换鞋吗?”
   “不用。”
   “请坐。喝茶还是咖啡?”
   “都行。”
   “那就咖啡了。顺便提提神。昨晚没太睡好。”
   “怎么了?没睡好啊?”李莫很关切地问。
   “就是做梦了。”
   “噩梦吗?”
   “不是。”
   “美梦啊?”
   “也不全是。”
   “我差点儿忘了。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感谢你那天的照顾。”
   “小事!别放在心上。换作我喝醉了,你也会用心照顾我的。”
   “呵呵。是,是,是。照顾你,我一万个愿意。若萱,就你一个人住啊?你老公呢?”
   “别提他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什么,都过去了。我们离婚三年了。”
   “那你没有再找吗?”
   “被伤害过,仍然心有余悸。”
   “听上去,你过得不太好,也没有以前的自信了。”
   “被‘小三儿’夺取了丈夫、家庭,又有几个女人能过得好呢?”
   “你还有一大片森啊?别在一棵枯木上吊死。”
   “你真幽默。”
   “我希望你幸福。”
   “谢谢。”
   “别光说我了,你呢?你的真命天女在哪里?也不让我们见见,难道是金屋藏娇,怕别人抢了去。”
   “别笑我了。哪有真命天女啊?这些年我一心扑在事业上。事业算上小成功,爱情不美丽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看到有好的给你介绍介绍。”
   “我喜欢你这样的。”
   “别开玩笑了,喜欢我这样的弃妇?”
   “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很久了。上大学就喜欢你。不过,那时候你和方浩爱的轰轰烈烈,我根本无法插足。”
   “老班长,你是说来安慰我的吧?谢谢你的好心。我没那么脆弱的。”
   “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爱着你。”
   “内容太多了。让我消化消化。”
   “若萱,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有点儿累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那好,再见。”
   送走了李莫,若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着李莫刚才说的话,心里还是砰砰地跳个不停。太突然了。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惊讶到若萱自己都不敢相信。使劲掐了自己几下,确定不是在做梦。就在刚刚,老班长李莫向自己表白了。惊魂未定,手机上显示着李莫发来的短信。上面说道:“若萱,刚才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我喜欢你很久了。在大学里,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那时的我是那么不起眼,我觉得你肯定不会接受我。我便把这份情感深深沉淀,并告诉自己,努力工作,努力打拼;与此同时,不断地完善自己,只为有朝一日能对你表白,告诉你这么多年来在我心中热烈燃烧的情愫。若萱,请接受我吧!我会是个好男友,好丈夫的。”
    看着短信上赤裸裸的表白,若萱不知道该怎样回复。转悠了半天,只打了两个字:“谢谢!”
   “谢谢!”是婉言拒绝呢?还是彻底没戏?难道若萱还在想着方浩那混蛋。傻姑娘!真是记吃不记打。但凡出过轨的人,第二次、第三次出轨的情况都会有的。奢望他能浪子回头就是在妄想。说不定,还有“小四儿”“小五儿”在前方候着呢。
    是重拾旧爱?还是接受昔日的暗恋?若萱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有多少花可以重开?有多少梦可以重温?有多少爱可以重来?若萱不知道;李莫不知道;方浩也不知道。
    期待,转机。


                    ◆摘下星星送给你◆ 
   
   “孩子,孩子,别走。”睡梦里,梅儿呢喃着。 
   “孩子,等等,等等,等等妈妈!”梅儿的大声呼喊,吵醒了身旁的女儿。
   “妈,我在这儿呢。我在。我在呢。”沐晨抱住母亲并安慰道。
    沐晨抱着母亲就像小时候母亲抱着她一样,不同的是,角色换了。沐晨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安抚中,母亲乖乖地闭上双眼,重新进入了梦乡。沐晨却睡不着了。傻傻地看着满头斑白的妈妈。
    母亲老了,精神状态也不好。沐晨辞了工作,安心在家照顾母亲。母亲不知道实情,只记得沐晨告诉她自己是在休年假。作为北漂一族,为了安身立命,沐晨从来都是最奋斗最要强的事业型女性。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沐晨被剩下了,成为了大龄未婚女。母亲也催过,也担心过。但沐晨向来是自己拿主意的人。她告诉妈妈遇到合适的就结,自己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沐晨心里的琢磨妈妈不知道。她想着:最好是带着妈妈一起嫁,或者是招个上门女婿。沐晨放不下妈妈。无法想象日渐老去的母亲一个人与孤灯为伴。
    九岁的时候,沐晨没了爸爸。从此,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是沐晨的唯一依靠,沐晨是母亲最大的骄傲。从小,沐晨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好又听话,很勤快,很善良。老师说沐晨一定会有出息。尽管常常穿打了补丁的鞋袜,尽管常常眼馋豆豆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尽管羡慕军军有爸爸。沐晨还是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和欲望,怕妈妈看了伤心。妈妈是个有些悲观的女子,很少有笑容。只有沐晨手捧奖状或是被老师表扬时,妈妈才会露出难得的笑容。只要妈妈露笑脸,沐晨尽力把每件事情都做好。
    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好,就靠几亩薄田维持生计。好在镇上开了几个玻璃厂,需要大量雇佣工人。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条件,沐晨的妈妈去了并做着最杯水车薪的工作,缝一个麻袋两毛钱。厂里家里地里几头抓,为了养家,妈妈真的尽力了。每逢过年过节,沐晨就会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男人放炮仗,女人做饭,孩子玩耍。自己家只有母亲和自己,冷清地坐着。尽管妈妈会改善伙食或是给沐晨添件花衣裳。但小沐晨要爸爸。这是一个妈妈不可能完成的心愿。记忆中,爸爸高高瘦瘦,很和蔼。偶尔,沐晨也会拿起铅笔,在作业本的背面画着脑海中残留的父亲的形象。爸爸走的时候,家里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更别提爸爸的单人照了。每次想爸爸,沐晨总会摸摸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辈们都说沐晨和爸爸长得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妈妈是个敏感的人。有时候,尽管自己很想知道爸爸更多的消息,沐晨也不敢问妈妈。生怕妈妈会误会,会多想。跟许多孩子一样,沐晨很想了解爸爸妈妈的恋爱史。她很好奇爸爸妈妈怎样走到了一起。好几次,话到嘴边,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她只是偶尔听奶奶提过妈妈其实并不爱爸爸,嫁给爸爸是个无奈的选择。可每当继续追问时,奶奶闭紧双唇,只字不提。现在,虽然提倡自由恋爱,但很多人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情。更何况退回二十多年前的八十年代。妈妈可能不爱爸爸,爸爸可能也不爱妈妈,但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男女一定是有感情的。沐晨的小脑袋在尽情地发挥联想。不管怎样,有了爸爸,有了妈妈,有了爸爸妈妈的结合才有了自己。爸妈是世界上自己最亲的人。
    这夜,妈妈又从梦中惊醒。同往常一样,沐晨抱紧妈妈并轻声安慰:“妈妈。不哭。我在这儿。沐晨在这儿”。近日,妈妈总从梦中惊醒,很多时候还带着哭腔。沐晨很想带妈妈去医院看看。可妈妈说什么也不肯去。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每天都陪在妈妈身边,妈妈怎么会梦到自己离开,不要她了呢。沐晨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大舅舅接妈妈去了精神病院。眼前的妈妈,目光呆滞,精神恍惚,没有表情,没有生气。医生说是犯病了,得好好配合治疗。也是在这一刻,沐晨才获知妈妈有精神病史。安排妈妈在医院住下后,大舅舅把沐晨带到旁边的院子里,讲诉了妈妈年轻时候的故事。就这样,牲舅俩儿拉开了对话。
   “沐晨,你不要怪舅舅瞒你。也不要去怪你妈妈。你妈妈 这辈子,苦啊!”
   “舅舅,我不会怪你们的。没有妈妈就不会有我。”
   “其实,在你之前,你妈妈有过一个孩子。近日,你妈妈梦中的多半也就是那个孩子。”
   “那他还在吗?是个姐姐还是哥哥?”
   “早不在了。走的时候连性别都不知道。”
   “怎么走的?”
   “流了。那时候你妈妈犯病了。加上长期服药。医生怕孩子生下来是畸形或是有其他的问题。建议流产。”
   “你外公和外婆自然是听医生的建议。你妈妈与那孩子的缘分只有两个月。另外,你的名字实际上就是那个孩子的名字。为了纪念那个孩子,你妈妈就让你沿用了他的名字:沐晨。说是希望孩子永远沐浴在晨光下,茁壮成长。”
   “那个孩子是爸爸的吗?”
   “你怎么想起来这样问?”
   “奶奶告诉过我妈妈嫁给我爸爸并非情愿。”
   “那个孩子不是你爸爸的。你们俩同母异父。”
   “那妈妈是不是一直爱那男人?所以才……”
   “要说爱,还不如说恨。你妈妈和他处过一段时间,后来有了那个孩子,可你妈妈犯病了,那个男人就抛弃了你妈妈。”
   “那个男人事前知道妈妈的身体情况吗?”
   “你妈妈跟他说了的。他还信誓旦旦地跟你外公外婆保证,无论风雨,同舟共济。可当你妈妈生病了,他却一溜烟跑了。只言片语都没留下。”
   “坏东西。幸亏他没有和妈妈在一起。那妈妈怎会嫁给我爸爸呢?”
   “凑合呗。你爸是老光棍,不怎么说话。家里没什么钱,没有一个姑娘愿意跟他。你妈妈有病又处过对象。半斤八两,也就凑成了一对。”
  “舅舅,妈妈怎么都没有向我提起过啊?”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一是让你了解你妈妈的病因,二是让你理解妈妈,三是希望你能做个孝顺的孩子。当初,为了生下你,你妈妈吃了不少苦头。无论到什么境地,无论到什么时候,请你都不要抛弃你的‘疯娘’。”
  “舅舅,我不会抛弃妈妈的。”
  “相信你,好孩子。”
   说完话,牲舅俩儿转身向病床走去。此刻,在药物的作用下,母亲睡得很安详。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八点。 照顾妈妈吃完晚饭后,沐晨带着妈妈在院子里乘凉。手拉手,母女俩紧紧地拽住彼此的手。下午舅舅的一席话,沐晨还未完全消化。想过要提,却又觉得不合适。还是等妈妈好了再说吧,沐晨暗自打着主意。
    小院的上空缀满了星星,明天肯定是晴空万里。 母亲目不转睛地盯着满天的星星,嘴里还嘀咕着“沐晨,沐晨。”沐晨把耳朵靠近妈妈嘴边,企图听清楚妈妈说的每一个音节。“沐晨。沐晨。”妈妈又叫道。“妈妈,我在这里。”妈妈还是没有反应,只剩下呆呆地凝望星空。此时,联想起舅舅的话,沐晨意识到母亲是在叫唤着那个孩子的名字。
    沐晨突然想起,有人说过,我们死去的亲人和朋友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在每一个夜空庇佑着我们,从不愿离去,从不会放弃,从来都带给我们明亮和慰籍。
    拉着妈妈的手,沐晨把妈妈的目光引向头顶的高空,并用甜甜地声音,温暖的话语告诉妈妈星星的故事。
   “妈,快看。那颗最小最小的星星是沐晨啊!”顺着手势的方向,妈妈也把目光投向高空。静静地听着女儿的诉说。
   “妈,快看。沐晨在眨眼睛,他想你了。”妈妈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亮。
   “妈,快看,沐晨又睡着了。”妈妈的嘴角扬起了微笑。
    看着妈妈表情的变化,沐晨知道自己是说中了妈妈的心思。心地善良的母亲平时连杀鸡都怕,更何况是葬送一个幼小的婴孩,一个连世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的胚胎。
    望着满天的星星,沐晨许下一个心愿:“妈,我要摘下星星送给你,就算地老天荒。”


 
2015/6/19 15:41:47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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