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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一)(二)(三)
  文 / 刘志红
                 


                         (一)

      人人常说,夏天是缘分飞扬的季节。缘分其实真的很奇妙,生命纯属偶然,缘分更是偶然中的偶然。据说,在这个广袤的世界里,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遇的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大约是两亿分之一。而R中学初一(5)班同学的相识也是一场缘分。那也是在一个清新爽朗的夏季。
       新学期开学第一节课上,一米讲台上站着一位身穿西装、戴着领带,头发梳得光亮、右腿裤脚上卷的年轻男教师。他一进课室,两只明亮的眼睛把整个课室“扫”了一遍,嘴边略露微笑。正当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他的名字的时候,坐在第二排的陆晨向旁边的华楠说道:“这位老师还真爱打扮,人长得又不帅,裤脚还上卷,这一打扮倒像个妖怪。”后桌的宋柳兰与叶馨一听,不禁大声笑起来。而华楠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他正在翻读新发下来的书。
      “你们在说什么,笑什么?是不是该给我从实招来?”年轻男教师眨着眼睛,滑稽的表情逗得全班忍不住偷笑。
       “没,没什么,老师你长得很帅。”陆晨吐了吐舌头向老师嘿嘿地笑。全班更是热闹起来。
      “好了,安静。同学们,很高兴与你们相识,我姓黄,是你们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以后你们叫我Mr Huang就行了。我想,我们能聚在初一(5)班是我们的缘分,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黄老师习惯性地用手扫了扫他那发光的乌发。
       堂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陆晨皱着眉像是在思索。嘴边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同学。”黄老师盯着陆晨问。
       还是华楠反应快,猛推陆晨,陆晨这才站起来说:“老师,英语我们以前从来没接触过,是不是很难学的?还有‘英语’这个词怎么说?”
       “哦。不难,不难,只要你努力学就行了。‘英语’这个词嘛,我展示下我的英语口语啊,”黄老师咳了一下,以示提醒,从嘴里蹦出了一串字母——“English”。
       “哦,我听出来了,是‘英国老鼠’!”同桌华楠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孩子别多嘴,跟我念!”老师看到矮个子陆晨,自然而然地说他是小孩子。
       从开学的第一堂课起,全班都默认了陆晨是一个“开心果”。

        初一(5)班永远都有着说不完的笑话,看不厌的笑脸。这不,在一次政治课上,老师正津津有味地讲着“政治权利和义务”。老师在台下讲得正动情的时候,陆晨看见课室外有两位女生鬼鬼祟祟地向初一(5)班课室走来。
       “个人与集体的关系就好比你们这个班是集体,每个人是个体,如果有一两个人扰乱了课堂秩序,那么全班都会受到影响,反之……”老师正欲讲下去,突然停住了。几十双眼睛一齐望向老师,只见他睁大眼睛,大气吐出,一副严厉教师相。
       “报告老师,我们……”叶馨和童欣欣那本猫着的腰慢慢地直起来,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说,你们干什么去了?都上课十分钟了!”老师丢下课本。“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正在讲什么内容?权利与义务!你们倒好,成反面教材了!”这位政治老师是个老学究,平素最反感学生违反课堂纪律了,他那么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们错了,不过,我们保证,下不为例。”叶馨举起 右手掌说道。
       “回到座位上去,你们可得好好听讲!”
       叶馨在宋柳兰旁边坐了下来,大松一口气。
       放学了,宋柳兰、华楠、陆晨、叶馨他们留在课室做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
      “喂,各位优等生,你们知道今天我跟童欣欣干嘛去了吗?”叶馨对着华楠他们三人问道。华楠、宋柳兰、陆晨每次考试都包揽班级前三名,所以叶馨称他们为“优等生”。
     “是睡懒觉了吧?是不是做什么美梦了?”陆晨笑着说道。
      “才不是呢!我们在小店吃冰淇淋解暑了。怎么样,够厉害吧?”叶馨一脸的神气。
      “是,你们倒快活,我却要一个人守着你的座位,孤单单的!”宋柳兰似委屈地说。
      “我说叶馨你还是别太贪玩了,其实读书学知识蛮有趣的。”华楠终于开金口了。他在同学眼中,特别是女生眼中,总是一副严肃的脸庞,他是那种不轻易说话的男生。一旦开了金口,就会滔滔不绝,一听就知道他知识广博。
      转眼,期末考试结束了,华楠依旧位居榜首,比第二名的宋柳兰高出三十分之多,陆晨虽然比较贪玩,但他排名第三,顾雪娟第四,肖铭凡第五,叶馨第六。
      从这时起,五班形成了“六人夺名”的状况。这三男三女自然而然地成了全班老师们看好的优等生。

     春节一过,初一下学期开始了。这时,班里要成立一个小支部。在一次班会课上,班里公开选举团干部。刚开始由团员投票选举,不料华楠和宋柳兰同等票数。于是,全班再次投票,华楠获胜,当选为团支书。而班主任给了团支书一个权力,让他自选团宣传委员和组织委员。华楠选了宋柳兰为宣传委员,陆晨为组织委员。宋柳兰心里感激华楠能选竞争对手为合作伙伴。
     五班同学在小支部的带领下,变得更团结,更向上了。当然,这些少不了华楠、宋柳兰、陆晨及其他人的努力。
     初二的时候,团干部获得了更多的支持,这时班主任说要改选班干,最终大家选了陆晨当班长,宋柳兰当副班长,华楠当学习委员。因为他们是合作伙伴,班里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他们共同完成的。在长期的交往接触中,他们的感情日益升温。  那个时候,宋柳兰天真地以为她遇到了天底下最真最纯最幸福的友情。在朋友生命的天空里,飘荡着宋柳兰赠予的飘逸的白云;在宋柳兰生命的天空里,也飘荡着无数这友情的白云。不想让白云化雨,不想让白云蔽日,更不想让白云产生奇迹,只想经常看几眼白云,让彼此明白世上还有纯真的友情存在。
      纯情的高中时代有着无数纯情的故事。晨读时,宋柳兰喜欢读汪国真的诗,这天,她正在忘我地念着《不能失去的是平凡》:
      “总有许多梦不能圆
      在心中留下深深的遗憾
      当喜鹊落在别人枝头
      那也该是我们深深的祝愿

      是欢乐就与友人分享
      是痛苦就独自默默承担
      任愁云飘上安静的脸庞
      人心永远向着善

      生命可以没有灿烂
      不能失去的是平凡”

      “我说我们班是不是来了一位播音员呐?”陆晨回头对宋柳兰说道。
      “这首诗不错,只是诗中有微妙的感伤。宋柳兰,可否将你的这本《汪国真文集》借我回家看?”华楠总是不会错过摄取知识的机会。
       宋柳兰抬头看见华楠那双充满自信的深邃的眼睛,四目相会的刹那,宋柳兰竟说不上话来。感情的某些时刻,其实并不比精心设计的小说情节逊色。在朦胧的感觉中,宋柳兰和华楠及时地收回了目光,可她却再也收不回放飞的思绪。
      “噢,可以,你拿去吧。”宋柳兰把书递了过去。
      “谢谢。”华楠如获至宝地接过书。
      “楠哥,还是你比我快了一步!算了,谁叫我们是兄弟呢!”陆晨诡秘地笑了笑。
      一节体育课上,同学们练跑步练得大汗淋漓,在清早本来要穿两件衣服的,在这时,全班都热得脱掉了外衣,一件又一件蓝色的校服像一只只蓝鸟一样从高处平稳地落在几个地方。
     “我说老师是不是存心惩罚我们啊?”陆晨边跑边抱怨道。
     “别说话,尽管跑就是了,坚持下去,快到终点了。”华楠答道。
     ……
     铃声一响,同学们都已累得筋疲力尽,一个一个慢吞吞地去拿各自的衣服。宋柳兰与叶馨等人也去拿衣服。正当她们回头准备离去的时候,细心地宋柳兰发现操场上还有一件未拿,四周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宋柳兰没有多想,拿起衣服走了。边走还边想,这件衣服的主人去哪了?该不会是忘记了吧?半路上,她们遇到华楠和陆晨正有说有笑地折返回来。
      宋柳兰正想开口,不料,华楠一看见宋柳兰手里的衣服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微笑对宋柳兰说:“谢谢你帮我拿了衣服。”
      宋柳兰一阵惊讶,“我还以为是我们哪个女同胞的衣服呢!喏,给你,下次我可不帮你拿了哦!”
      就这样,宋柳兰与华楠,还有陆晨、刘丽、肖铭凡、叶馨、顾雪娟等人一起,度过了许多个平平凡凡的日子。他们一起讨论问题,一起下棋,一起打乒乓球,一起畅聊。高中生活总是有那么多美好的画面让宋柳兰珍藏。
      在(5)班同学的眼中,“六人夺名”的状况似乎永不会被打破。随着学习与工作的需要,“六人”相处得很融洽。可能也是因为他们关系融洽,在上高三的时候,班里传者一些根本不是事实的流言。更有甚者,同学竟然开始憧憬宋柳兰与华楠,陆晨与顾雪娟成为幸福的两对。青春期的中学生,总是对感情这类事情敏感。虽然在整个初中时代,宋柳兰并不知道有这样的流言。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也确实有着一份对华楠的朦胧爱恋的感觉。她一直都珍惜着他们之间的友情。
      毕业了,同学们各处游玩了一番,每次的旅行,同学都推宋柳兰坐上华楠的自行车尾座,宋柳兰以为同学们认为华楠很严肃,威信太大而不敢坐他的车,因此她从不推辞地坐上去了。坐上华楠的车,宋柳兰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华楠骑车总是很小心,碰到坑坑洼洼的地方,他会提醒宋柳兰坐稳车子。那一刻,宋柳兰才发现,原来外表严肃的华楠也有着一颗体贴人的心。陆晨与顾雪娟也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在路上踩着车子前进。
     夏季的风总是带着一份热气漫步于树林间,漫步于田野中。一群年轻的毕业生饶有兴致地说着笑着喝着,每一把声音就是一本专辑,各有各的特色,让人难忘。因为有了这些专辑,才有了色彩斑斓的回忆。
     “华楠,毕业了,我们可能不能再同一所学校学习了,你会忘了我们吗?”宋柳兰总喜欢问一些没有定数的问题。
     “怎么会呢?不会的。”
     “陆晨,你以后想干什么?”顾雪娟调皮的问。
     “我嘛,想当大老板。”
     “不错,志向远大。”华楠接话说道。
     “只是,我想我的信心不是很足。”
     “山高自有客行路,”顾雪娟冒出了一句诗。
     “水深自有渡船人。”宋柳兰和华楠同声应道。
     “哇,绝!你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陆晨笑道。
     “你们在说什么呐?这么高兴!”叶馨与肖铭凡他们一行人追了上来。
     “他们在对诗呢!”顾雪娟冲他们眨了眨眼。
     “毕业了,我们都将各奔东西,真高兴有缘与你们相识、相知。你们可要记得与我联系啊!朋友们!”陆晨一改平日的“开心果”形象,对着同学们说道。
      刘丽忍不住要发表看法了,她说:“哎,‘开心果’,你还用担心这个吗?有句话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你是我们班永远的‘开心果’,对吧?”
      “对!”肖铭凡带头应道。他们在笑声中朝目的地前进。

      同样是在那一个夏天,华楠收到了省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而宋柳兰和陆晨收到的是市重点中学的通知书。顾雪娟、肖铭凡、刘丽等人收到的是县重点中学的通知书。当大家知道了各自的去向时,都觉得往昔难忘。这一群好朋友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学习了。可是再留恋也没有办法。毕竟,无论是亲人、朋友或是伴侣都只能陪自己一程,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态开始了各自的高中生活。刚开始,大家都还用书信频频联系着。随着时间的远去,或许时间真的能淡化一些感情吧,他们彼此的联系愈来愈少了,只是在每年的寒、暑假回来聚会一次,好像在例行公事一般。每次的聚会,宋柳兰都很激动也很珍惜。她一直把华楠当成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切的欢乐与哀愁,她都愿意与华楠分享。她太信任他。有时,她觉得他既像哥哥又像知己。因此,高中三年,他们始终保持着书信联系。当一封又一封有着华楠的字迹的信件捧在宋柳兰手中时,她感到幸福无比。毕竟华楠在她心中是那么的完美和优秀。
     因为那飞扬的青春,那神奇的缘分,宋柳兰与华楠、陆晨等人相知相识了六年,在流淌的岁月里,友情见证着他们那生命年轮里的青春。正是:饱蘸诚挚的友谊,挥洒纯真的情感,写下欢快的诗章,吐露无悔的青春。


                  (二) 
 
       
       悲花悯月,伤痛时光,一切皆因情生,无法逃离。天明时,你会说花开花谢,这就是世界;天黑时,你会说,月明星稀,这就是无助。或许,一切都不曾代表什么,尘世里其实极少发生擦肩而过,人们只是在彼此的漠视和无知无觉中,相互错过。
       在一个温柔的月夜,孤独的宋柳兰坐在窗前,回想那些已经逝去的往事。心中顿生一股酸酸的感觉:世事如烟。也许,回首往事有时就像是翻阅陈旧的日历,昔日曾经拥有过的欢乐和痛苦时光都成为了同样的颜色,在泛黄的纸上字迹都是一样的暗淡,让人难以区分。这似乎就是人生之路,经历总比回忆鲜明有力。回忆在岁月消逝后出现,如同一根稻草漂浮到溺水者眼前,自我的拯救仅仅只是象征。同样的道理,回忆无法还原过去的生活,它只是偶然提醒我们,过去曾经拥有过什么?而且这样的提醒时常以篡改为荣,不过人们也需要偷梁换柱的回忆来满足内心的虚荣,使过去的人生变得丰富和饱满。
       与华楠相识已近七年了。七年来,宋柳兰始终不曾忘记华楠,反而对他充满了敬佩和感激。上大学后,他们相隔千里远,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可以常联络和相见了。或许是因为大学生活太过自由,宋柳兰在偌大的大学校园里总是感觉内心空虚,每次忧郁时、遇到挫折时,她总是想到华楠,想他的点点滴滴,她希望得到他的安慰和鼓励。每次都会在情不自禁中想他,念他。青春的冲动在宋柳兰心中翻涌。但她害怕遭到拒绝,一忍再忍,终于在一次情难自控中捅破了心中深藏已久的秘密。她清楚她骗得了别人,却怎么也骗不了她自己,骗不了她那颗诚挚的爱着的心。其实每一个人几乎都有那么一段用真真切切的情愫左一层右一层包藏在心的暗恋。那可能是一辈子都不被人知更不被对方所知的。就好比蚕茧包蛹。但那心灵最弱嫩的一小部分,却永远化不成一只美丽的彩蛾,却也永远伴随着生命长久存活。当它们的生命行将终结之时,那心灵最弱嫩的一小部分,可能仍是保存得最完好最生动,最鲜活敏感的一小部分。宋柳兰也是一直掩藏着一个秘密,可是因为陆晨和刘丽在一次网上谈话中触动了她的心弦,她鼓起勇气捅破了那个秘密,从此,事情越演越糟,宋柳兰不但没有得到华楠的回应,更为悲哀的是,她失去了那份原本纯洁和美好的情谊。
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朋友天各一方,宋柳兰的心找不到一个可以歇脚的港湾。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并未给她带来快乐,带来的却是失望与空虚。于是,她开始想念昔日的同窗好友,想念与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尤其想念的是华楠,每天几乎都要读他的名字,读他的感觉就像春天,充满阳光和绿意。在一次网上聊天中,遇到了陆晨和刘丽。宋柳兰遇到旧友,高兴之情难以言表,与他们畅谈了好久,谈过去,谈现在,谈未来。可是刘丽的来之突然的一句话将宋柳兰激呆了。
     “柳兰,你现在与华楠还经常联系吧?”电脑屏幕上显示了一排清晰而宽大的字。
     “没有。或许相隔太远吧,你呢?”柳兰问道。她心里却在思念着华楠的。只是她知道事情不会如她所愿,所以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忧郁起来。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刘丽飞快地回了话。
      “当然。”
      “你是不是对华楠有着某种特殊的感觉?以前同学中都传言说你们是幸福的一对。”
       柳兰一下子呆住了,她没有回答。急忙打了几个字就下线了。她控制不住心中的那份激动,那份无奈。她的心弦也在那一刻被触动了,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让华楠知道她心中的秘密。
       又是在美丽的大学校园里。一天,宋柳兰收到了陆晨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说:“宋柳兰,春节时我们聚会的时候,我有点刻意躲避你,因为我觉得你跟他在一起比较合适。”“他不是无情的人,你也不是不热情的人,你应该感觉得到吧?”宋柳兰看到这两句带着悬疑的话,又想起了华楠,想起了那逝去的点点滴滴。一时间,宋柳兰真的想鼓起勇气告诉华楠,可她还是害怕受伤。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情感。直到刘丽的一个电话,她的一席话终于激起了宋柳兰的勇气。刘丽对她说:“你不要那么自卑嘛,告诉他,或许他会答应的,或许他也有如你一样的感觉呢!试试吧!”宋柳兰再三考虑,她觉得华楠是一个严肃的人,不善于表达情感,说不定她的主动,会融合华楠心中的感觉的。于是,她在忐忑不安中用一纸信笺委婉地道出了那个秘密。在等待回音的日子里,宋柳兰感觉每一天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每晚都要祈祷,祈祷自己能获得真爱。
       也许,现实总是残酷的。华楠的一封回绝信将宋柳兰的心伤痛得出现了裂痕。她在一时间还难以承受心灵的这份伤痛。毕竟她付出了太多的真心,时间也长达四年,四年来一直深藏在心中的一份情感突然间要以无望而告终,揪心的感觉竟慌乱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泪水早已抵不住那封信所凝聚的力量,而泪尽深处的,亦是说不尽的心痛故事,情到深处,是一份动人的孤独。
      在一个孤独的夜晚,宋柳兰拿起手机忍不住要与华楠诉说。或许她太信任他,早已习惯将一切与他分享。
     “华楠,我一直以为我遇到了对我来说意味着很多的人。可是你的信好沉、好重……”
     “你想得太多了。”华楠总是以简洁明了的方式回答。
     “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吗?”宋柳兰几乎是在绝望中寻求一线的希望之光。
     “没有时空穿梭机。”
     “一定要有穿梭机吗?请不要给我出难题。”
     “错了的就无可挽回了。”
      宋柳兰的心情在这一刻糟糕透了。幸好还有刘丽的安慰。宋柳兰在悲痛中告诉刘丽说:“我依然无法挑剔他什么,就像以前我那么欣赏他一样。在穷尽了所有的解释后,我开始信缘。”
    “忘记这段情吧。或许,受伤也是一种令人颤栗的奇妙体验。生命原本就是不断地受伤和不断地复原。”
      就这样,因为宋柳兰捅破了这个秘密,她与患难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可她在大学里始终没有停止过想他。有时也会问自己:长大之后的人生是不是更幸福了?曾经爱过的人,做过的事是不是早已忘记了呢?其实不是的,千山万水,那些人那些事总会浮在我们的脑海中,始终会被一些细节激起来的。
灯光下,宋柳兰拿出了那本《汪国真文集》,孤寂的心在痛,嘴里念着文字,脑海中却闪现华楠的影子。“如果不曾相逢,也许心事永远不会沉重;如果真的失之交臂,恐怕一生也不得轻松,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心海越过巨峰,在贫瘠的土地上更深地懂得风景。”
        “      孤独
          追求需要思索
          思索需要孤独
          有时,凄清的身影
          便是一种蓬勃
          而不是干枯

          两个人
          也可以是痛苦
          一个人
          也可以是幸福
          当你从寂寞中走来
          道路便在你眼前展开”

       在与华楠断绝联系的日子里,宋柳兰觉得世界黑暗了一片,眼前不再出现华楠的身影,耳旁也听不到华楠的声音,在一大堆的信件中,也寻不到那曾经熟悉的字迹……
       也许,宋柳兰真的不该捅破那个秘密。“其实有些东西,捅破了之后或许会更糟。”处在情感的风雨中的宋柳兰真正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正确。自从那次心灵受伤后,宋柳兰再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得到真爱了,因为那一次她付出的心太真,已不容许再次背负重荷,她已经惧怕受伤了。唯一的选择是而且只能是等待。宋柳兰决心不再涉及感情方面的事,直到上大三那年的暑假,一次意外的发生将她那颗已冰封的心重新温暖了过来。 
 
 
                      (三) 
   
       在一个清爽的夏天,一个漫长的暑假。夏风夹着阵阵稻香扑鼻而来。到处是金色的:金色的太阳、金色的稻田、金色的笑脸。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些情感,改变一些观点。在这个夏风依旧的暑假,宋柳兰没有了与同学的聚会,每天她都在家中干着她爱干的事情。渐渐地,两年前那颗曾经受伤的心从冰凉中温暖了过来。她变得很平静,对待一切事情都是心态平和的。这也许也是两年前那次情感受挫后带来的收获吧。没有朋友打来的电话,也没有聚会的干扰,她已习惯了这平静的生活。只是偶尔也会想起朋友,想起与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然而,时光不再,她必须渐渐地将过去隐藏在心底,因为她要面对的是现在和将来的生活。尽管难以忘怀,难以重新开始,但也得尽力而为。她不愿再浪费光阴,她要好好地用充实的生活弥补过去留下的遗憾,抚慰心中的伤口。但是一次无意中的重逢,给宋柳兰那平静的生活添了一些波澜。
        一日,阳光灿烂。宋柳兰骑车赶集。许久没有走进家乡那嘈杂的镇中心街了,心中顿生反感。看到琳琅满目的物品等着人来光顾,宋柳兰深感挣钱的不易。在漫无目的的游逛中,心都有些六神无主。正要骑车回家的时候,迎面见到了两年多不曾联系更不曾见面的华楠。四目相遇的刹那,两人却紧张得沉默了许久。过去的爱早已逝去了,再度重逢,从彼此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以前的纯粹。尽管心中一直都不曾将心爱的人的影子抹去,但那些失去的光阴早已化作了飞花,艳丽已经不再。
     “你还好吗?”华楠开口了。这可是他的第一次主动,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形下。两年不见,他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人也长得更壮实了些。一身得体的穿戴,更有一种风度翩翩的气质。
     “还,还好。”宋柳兰激动得说话也结巴起来。
     “好久不见了,”华楠望着眼前这位昔日无话不谈的朋友,此刻竟一时找不出话题来谈。他觉得她变得更美了,只是因为曾经伤害过她,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是啊,你在学校过得挺好的吧?”
      “还好。这里很吵,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于是,他们一起来到了镇上的公园。
       宋柳兰对华楠终究还是难以忘怀的,她没法拒绝他的任何邀请。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宋柳兰,其实我……”华楠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这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伤害过的人终究是难以让他(她)的伤痊愈的。
     “啊?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有,学习还好吗?有没有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
      ……
      宋柳兰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无力回答了。为了他,她把自己封闭了,把心窗关紧了……
      就这样,他们在谈着各自的生活,只是未提及那段“情谊变淡”的历史。华楠的那双自信的眼睛再一次在宋柳兰的记忆中呈现。望着他的眼睛,她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自己,就像一丝细雨洒入心田。也许,在每个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总是有一些难以忘记的私人收藏。
      那次的重逢,激起了宋柳兰心中的那份渴望,那份长期以来对华楠的不变的情感。因为心中装着华楠,她错过了许多,也失去了很多。她其实也清楚为了他而错失机会实属不值。但每次要将心扉开启的时候,华楠的影子就出现了。一次又一次地劝说自己忘记过去,忘记华楠,可是却记得更深更深。
      时光在流逝,生活仍需要过下去的。自那次与华楠的偶遇过后已过去了十多天。宋柳兰的内心渐渐地又趋于平静了。可就在一个下雨天的下午,一个响亮的电话打进了宋柳兰家,打入了她那平静的生活。
     “喂,你好。”宋柳兰接过电话。
     “是柳兰吧?我是陆晨。今天、今天华楠出事了,你快到医院!”陆晨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我这就过去,你等等我。”宋柳兰担心得心里像有只兔子在跳动。撑了一把雨伞,走出了家门。
“陆晨、陆晨,他怎样了?”宋柳兰一到医院就朝陆晨那奔去。
     “我们进去看看吧!”他们走进病房,看到华楠的手臂和腿上都缠着白纱布,脸面发青,没有一丝血色,可那双自信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华楠……”宋柳兰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好像受伤的是她自己一样。毕竟她曾经欣赏过、记住过他。他的一切,她都会很在乎。
     “谢谢你们来看我。”华楠微笑地对他们说。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们等会来看你。”此时的宋柳兰已忍不住心中的冲动,泪水早已流了下来,原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忘不了他。为了不让华楠看清楚,她找了个借口与陆晨走出了病房。
     擦干泪水,宋柳兰恢复了平静。
     “陆晨,这到底怎么回事?华楠向来都是稳重谨慎的,今天怎么会……”陆晨一出门口,宋柳兰就追问道。
    “是啊,他是很稳重地骑车,可是因为下着大雨、路滑,他为了避免冲撞到路旁一个多路人,无奈之下,把车头一闪,人连车一起摔了下来。还好,伤不是特别重。医生说住几天院就行。”
    “噢,那他家里的人知道吗?”宋柳兰问。
    “我打电话告诉他家人了。我自以为是地觉得你应该来看他,所以也打电话叫你来了。你挺关心他的,我一直都知道。”陆晨诡秘地笑了笑。
    “这……”宋柳兰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们已经是心照不宣的好朋友了。
     “但愿你的真心能换回一颗真心呐!我都为你这些年来的心碎感到痛心了。”
     “只可惜,华楠说我们只不过是同学。他早已不把我当朋友看待了。只有我这个傻瓜还依然把他当最好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永远支持他的。”
     “陆晨……”华楠在里面喊。
      宋柳兰和陆晨进入病房,来到华楠的床前。
     “宋柳兰,其实我们可以不止是同学。不知你是否依然没有找到靠岸的港湾,如果……”华楠试探性地问。
     “你们谈谈吧,我出去买点水果。”陆晨知趣地走开了。
     “可惜我的心已经冰凉了,从两年前收到你的那最后一封信的那一天开始。”宋柳兰强忍着泪水说道。
     “我明白,我那时的确伤害你很深。因为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陷得那么深,还有我的兄弟陆晨也是非常喜欢你的。所以我一直在等,我想多一些时间去慢慢了解你,也了解自己,了解我的兄弟。很抱歉的是,我害你等了我那么久。这些年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让我明白,你才是最关心、最在乎我的人。”
     “在我问你我们是否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时空穿梭机’吗?这两年来,我也在沉默中磨练了自己,我早已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宋柳兰把积累了几年的委屈一气说了出来,那语气有点……
     “你流泪了,我看出你还是在乎我的。请原谅我那时的狠心,好吗?”华楠拍了拍宋柳兰的手。
     “这两年来,陆晨跟我谈了好多有关你的事情,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珍惜和弥补。我上次错过了,这次抓住机会,应该不晚吧?你说呢?柳兰。”
      听到从华楠口中说出的“柳兰”二字,她被感动了。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叫得如此亲切,她万分激动。在以前,他总是连名带姓地称呼她的。可是华楠这突然的变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次受伤,她已身心疲惫,伤痕累累了。对于感情,宋柳兰总是有些恐惧感弥漫在心。
     “可是,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感到突兀和惊讶,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你回心转意了?”宋柳兰很迷惑。
     “是你的真诚和你的爱感动了我。还有一个原因是,其实我兄弟陆晨对你的爱才是伟大的爱,他放手只为了成全你我。”华楠坚定地回答。
     宋柳兰早已成了个“泪人儿”。她把这几年来压抑在心的寂寞和伤悲一齐发泄了出来。
     “柳兰,以后我们重新开始联络,好吗?我喜欢读你的信,看你那娟秀的字迹。尽管我们相距千里远,但我愿意像你以前那样,让我的心时刻装着你。”
      从来没有听过华楠说过如此动情的话语,宋柳兰更是感动不已。
     “噢,好,好……”宋柳兰不住地点头。两年多的沉默,换来了前缘的再续。宋柳兰那颗疲惫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歇脚的港湾。
      屋外的雨停了,彩虹出现在天空中。透过窗户,华楠和宋柳兰用深情的眼神望着那美丽的雨后彩虹。突然,宋柳兰感觉自己全身如同布满了电流,昔日的伤痕在这幸福的时刻痊愈了……
 

2015/6/30 17:35:09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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