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晚上,接到刘老师的电话,问我有没有空,说是明天来探我.
刘老师接近八十了,而我才四十多一点.我们没有一起共事,也没一起坐聊过.可以说没什么交情.他来探我,我有点意外.
刘老师毛笔字写得好,每年春节前便在墟上摆个摊,写对联卖,赚几个外快,至今不辍.
前年春节前,楼友们要我写个对联,在楼的大门贴贴.我自忖自己的才思,字体都不怎么样.便去找刘老师写了副对联.刘老师用钢笔把对联写出征求我的意见时,我对其中的几个词的平仄,词性问题直抒了自己的看法.我们这一代人,愿意注意平仄的人似乎不多,特别象我们这小村镇.大约是我能提出一些意见,让刘老师感到意外,他说要去小解,离案一会才回来.然后又撰了一副新的对联.我觉得比较满意.
嗣后,我坐在他的摊旁与他谈了一些有关诗词对联书法之类的问题,并表示以后要向他请教.我以前很喜欢诗词对联.这几年被生活所迫,已感兴味索然,与他谈谈,只是客套而已.他很高兴,说有机会一定要找我聊聊.去年春节前写对联时,他又重申了要找我聊的愿望,我也回答一定向他请教.
今天他终于来了.
他向我谈起了书法的八种笔画:点横竖撇捺折钩提......我忽然想起了孔乙己,想起孔乙己说回字有五中写法,眼前浮现出鲁生那略带嘲弄的微笑......
刘老师毕竟不是孔仪己,他的"讲座"也是有备而来,而且越来越彩:".....前几年北京机场征联......"他说着书写了四副对联."......其中<日月光华,天外星轺归此路;河山带蛎,寰中冠盖会名都>,因"河山带蛎"涉封建分封,百家评委始弃而终不甘.最后,被某教授改为:<带蛎河山,天外星轺归此路;光华日月,寰中冠盖会名都>.最终得中魁首......"
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居然耳听八方,博记新闻!
我不禁想,孔乙己为什么姓孔?倘若他也处此和平时期,也有一千多元工资领领,他的"学术"成就会超越刘老师吗?
我想我是不能够的.
我也祈博学以教.但是,当类似"杨不管"及他被断了几个手指的同事之类大大小小的人事见得多时,我感觉到,我们所对的教化,其实很无聊.
当我们变成房奴被压得透不过气时,当我们为了制造高分产品而战战兢兢时,当我们为了避免学生伤害事故而亲手锯掉爬栏单双杠时,我觉得我比孔乙己差远了.孔乙己尚有"五种写法"津津乐道,我有什么可以称道的?
唉,我真是不如孔乙己!
2008.11.0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