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品的男人◆
许是收货颇丰,他黝黑
结实的腱子肉布满了水珠
一个长坡的距离
已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
我看见他从一个邹巴巴的烟盒里
取出一支邹巴巴的烟
摸出一盒快要散架的火柴
手有些抖,划了一下,两下
三下,终于
那支邹巴巴的烟露出了幸福的模样
体力已有所恢复,继续吧
他将没有吸完的半支烟掐灭
小心翼翼放回了那个烟盒
黝黑结实的腱子肉再一次
拖动了那辆赖以生存的车
我远远地看见他弯着腰
缓慢地移动在人群中间
像极了躬身在狭缝里求生的虾
◆风一层层吹过◆
中秋黄昏,下班路上
我看见路边打麻将的人
四种方言,将劣制麻将桌
咂得吱呀直响
每一次发出的声音
都有着骨肉分离的呻吟
将中秋贱卖
当异乡成了生活的挖掘地
任何一声传唤
都是暖心的
只是异乡的挖掘者呵
生活是首坚硬的歌
没有一个脚步因怜悯而停下
我没有往下看
风一层层吹过
在风一层层的声音中
有着骨肉分离的吱呀声
◆我看到乌云流下了眼泪◆
我没有问他原因
确切地说,我与他
没有过语言的交流
于他而言
语言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我只是在远处静静地看
看他一脚又一脚
将人们经过某种交易或者交流
过后的废弃物一个一个踩瘪
当成宝贝
装进一个快要被肢解的麻袋
我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
直看到刚露头的月亮脸色发黑
直看到刮过来的乌云流下了眼泪
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他的手脚似乎被谁控制
或者已经被人们所遗忘
◆烤红薯的老人◆
天空染上熟透红薯的色
灯光渐次展开,光亮里
充满了烤红薯的诱惑
来往人群的目光,在红薯上
停留几秒后,飘向了夜的更深处
伴舞音乐适时响起
淹没了老人沙哑的叫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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