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杰是几年前通过网络认识的中原汉子。他年轻时就喜爱文学并开始在报刊上发表诗文，后因工作转型，中途放下了20多年，但对文字的喜爱从没有丢弃。2010年末，通过网上阅读，从全国众多文学网站中，他进入了“五月诗笺”网，了解并认定了：位于南岭丹山锦水间的广东五月诗社，是民间社团中的一枝奇葩，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倡导主流，扎根本土，拥抱生活，关注心灵，把五月诗社和“五月诗笺”网办成了诗人和爱诗者之家，办成了发掘培养青少年成才的园圃，把民间草根中向往真善美的力量凝聚在一起，为净化世态人心，为提升社会文明，起到了人类灵魂工程师应起的作用。从此，他毅然加盟，激发极大的创作热情，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很快名列诗网排行榜的前几位。2012年在五月诗社成立三十周年前夕，我们策划了由广东旅游出版社出版的二十一本一套的文学丛书，其中就有孙杰重返文坛创作的一部诗歌散文集《磅礴的雄风》。这部颇具男子汉阳刚之气和浓烈乡土情结的作品，引发了众多文朋诗友和青少年读者的广泛好评。
几年来，在繁杂的本职工作之余，孙杰一如既往将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积累和感悟，化作了源源不断的各类长短作品，在全国各种报刊和文学网站发表；同时热心公益文化活动，尤其对五月诗社给予了极大的呵护与支持，遍及省内外的老中青五月诗友，都把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汉，尊称为“孙大哥”，大家都喜欢悦读和评说他的新作。前些天，他从QQ群中告诉我：他的小说集已被列入北京一家出版社的“中国诗文金点”丛书，即将出版。他发来了出版社编辑好的书稿，希望我写些意见。其实，他的第一部书出版时，本来我就该写一文推介的，却因为当时已为丛书中的好些诗友的诗文集写了序文，加之那时还与孙大哥素未谋面，故只以一短诗代之。这一回，孙大哥又有新著出版，虽然我对于小说涉猎不广，也许说不到点子上，但承蒙孙杰和出版社编辑的信任，我自应当仁不让，不揣浅薄谈些自己的读后感觉了。
2012年春节期间的大年初四，我们五月诗社坚持三十年的迎春采风聚会如期举行。此前的大年初二，孙杰和另一位五月女诗人怡凝即自驾车出发，穿越中原漫天大雪，长途奔波1400多公里，于年初三下午抵达粤北诗城。在宾馆里我初次见到他：一米九的高大汉子，身穿蒼绿色迷彩服，一股英风和热气扑面而来，寒冷的冬一下子被驱散了……这一瞬间，让我与在网上读过他那么多作品的印象变得何其吻合何其鲜活何其难忘呵！他带来的真是新时代男子汉的坚强执著、勇敢正直而又充满爱心、豁达、担当的磅礴雄风呵！
如果说第一印象是难忘的，那么，这一回集中重读编辑成书的数十篇中短篇小说和微型小说，其间那种中国男子汉为正义而英勇无畏、自信坚强、果断关爱的血性，却激奋了我沧桑粗砺的神经、显得尤其深刻了。
小说是以“在典型环境中塑造典型人物”为主要特征的文学样式。孙杰年轻时代在军工单位的经历，奠定了他大半生的价值取向与基本性格底色。他特别喜欢写作与军旅有关的题材，诗歌、散文、小说无不如此。尽管近二三十年来的社会和自己经历的转型，他不在军工岗位工作了，他的作品更多地涉及到社会的百态人生，军旅题材的作品并不占主要篇章了，但是，不管他写什么题材与人物，其间透露出来的那种血性和正气、那种嫉恶如仇的底蕴和格调，却是挥之不泯的。此书打头的中篇《八一军旗红》正宗军旅题材小说，是时隔三十多年后以全新观念演绎那场为改革开放奠定和平发展环境的自卫反击战的。题材不是新的，但在新时期文坛如习近平主席批评的存在大量“调侃崇高、扭曲经典、颠覆历史，丑化人民群众和英雄人物”不良倾向之际，这部表现我军将士精忠卫国、为民血战的大无畏气慨和新时代英雄主义的作品，显示出了令人瞩目的独特价值。其间的师长、连长和普通战士，无一不是英勇无畏、不计名利、不求回报；保卫家国的男子汉形象，他们身上表现出来的从古到今传承下来的中国脊梁精神和浩然血性，给在社会繁嚣中的浮躁灵魂以一猛击，让人警醒沉思。这样的小说是有温度有感染力的，不是那种“追求奢华、过度包装、炫富摆阔”“不知美丑，不辨香臭，浑浑噩噩，穷奢极欲”的作品所能比肩的。而本书中以我军一位传奇开国将军为原型的《将军购棺》、《将军跪娘》、《将军下连》三篇小小说，同样以真切朴实、生动细腻的情节，刻划出一个赤胆忠心、仁爱孝亲、不忘根本、情倾家国的中华优秀传统典范形象，洋溢着令人景仰的力量。
孙杰小说中血性，同样表现在他那一大批反映改革开放时期的社会各种人生，尢其是众多草根阶层、普通小人物的篇章中。孙杰的所有小说，都是从他多年亲历亲为、所见所闻而累积下来的生活素材中提炼加工而成篇的，是接引地气、扎根本土的，绝不是那种所谓“为艺术而艺术”，脱离大众、脱离现实的搜奇猎艳、一味媚俗、低级趣味的胡编乱造之作。读孙杰的小说，总觉得有一股清风爽心的正气、一种责任意识油然而生。不论是《点燃白蜡烛的告别》中的山村代课老师白兰，为了筹款重建校舍，不顾自身健康“拼命喝酒”、英年早逝的悲壮故事；还是《真爱》中的斌与琼感人至深的经受了生死考验的爱情经历：甚至当今被流俗宽容的《情人》中的女主角春，宁可压抑对初恋对象的刻骨思念、始终恪守道德底线不再见面的举动……无一不传导出令人折服的奉献、真诚、担当的可贵价值观和为人处世的清正选择。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社会各方面急剧变迁，形形色色的思潮相互搏奕，孙杰并没有作正面的“宏观叙事”，而是通过一个个不同经历不同性格小人物的栩栩如生的形象，弘扬了富于社会责任感的正能量，这在当今文坛“娱乐至上”“消费盛行”的流弊中，显出其作品的突出特质。
“文学是人学”这个经典论断是永远不会过时的。我们的文坛曾有过被政治捆绑、人性缺失的不正常年代。人性的回归是新时期文学的一个重要标志。孙杰的小说，有两个方面给我以极其鲜明而深刻的震憾。
一是军旅小说中，在描述年轻战士热血拼搏、奋不顾身的时候，他以生动细节刻画了作为普通生命自然的欲望与冲动。《八一军旗红》中，那个18岁，一上战场一口气干掉三个敌人的通讯兵小米，撤退时被地雷炸成重伤。在后方野战医院里从昏迷中醒来时，见眼前护理他的漂亮女护士，从未有过与姑娘亲密接触的他，知道自己曾有“娶个漂亮女护士”的愿望不能实现了，他断断续续对眼前的女护士说：“你能亲我一下吗？”女护士俯下身去，吻住了小米的嘴……片刻，直起身子哭泣说：“同志，他牺牲了……”在旁观看到这一幕的连长，冲动地抱住护士：“谢谢你！让他的愿望得到了满足。”护士羞红了脸，推开连长说：“我也十八岁啊！”……看到这样动人心弦的一幕，有哪个读者不会象我一样深受感染呢？其它的诸如《婷婷》中最后那封遗书、《秋月》中的孬娃推着轮椅把工伤瘫痪的秋月带回家……这些充满了人性光芒的细节，无一不让人唏嘘，让人过目难忘。
二是孙杰写了好几篇不无传奇色彩的人与动物的故事：《狼》、《蟒蛇》、《人豹情缘》。情节紧张曲折，趣味性、可读性极强自不必说，更引起我注意的是小说内含着人性阐释的深层意蕴。人性 ，顾名思义当然指的是人才具备的特性。但，不要忘了：人是来源于动物的，所以人性也是以动物性为基础的。譬如人类的感情一样，动物之间也是有感情，包括爱情、亲情等等的。现代科学研究表明：甚至一些动物的综合素质比人类的综合素质还要高些。当代倡导的生态文明，很自然地把人与动植物和谐相处共荣列为重要内容。孙杰从自身的亲历亲闻中，给了我们多么真切生动的动物与人关联的描绘啊！那只被“我”用枪抵进口里的受伤母狼，当“我”不忍心开枪而留下一命之后，它叼走山民的婴儿返回狼洞，并没有加害反喂之乳汁……最后当我与战友离开深山时，那只母狼带着三只小狼站在高处“嗷—嗷……”送别的画面，看得禁不住怦然心动，不胜感慨！而《人豹情缘》娓娓叙说的不无惊险的故事，把“我”和山中被老辈人看作镇山宝的一只金钱豹几次偶遇、惊恐、摔下山梁、受伤后又被那只金钱豹呵护、叼回村街口得以返回家里……一环扣一环、出人意料的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又引人深思：动物性——人性、真—善—美、人与万类生灵……从人自身的角度审视，我想到的是：人来到世界上是为了人格及其生态的不断上升，以实现文明及其幸福追求的。从小说中看：首先是人对动物报于善念不予伤害，才有动物对人的友善举止。对大自然生灵的态度，应是人格健康和不断完善的本义之一。这应该是孙杰这批小说内蕴的出彩之处吧。
新时期以来，国外现代派小说的创作方法和技巧流入国内，给中国当代小说写作带来了骚动和新的变化。由于过份强调创作主体和小说过份情绪化以及寓意、象征的浅俗滥用；一些作家不沉入生活底层，满足于生活的浮光掠影，把严肃深邃的当代文学儿戏化、表面化，使小说逐渐脱离读者。近些年经过反思，小说写作中注意情节和现实主义的方法逐渐地得到了重新认可，形成了以现代手法写作现实主义或情节小说的新格局。应该说，这是当代小说写作发展的一个比较正确的方向。孙杰在自己的小说创作实践中，一直坚持贴近生活的现实主义传统，其小说注重人物性格刻划、注重情节性故事性和地方本土色彩。当然，他也吸收一些现代主义的表现手法，如《毛泽东与耶稣的一次会唔》，即是一种新的尝试。
不过，要深入到当代社会生活的细胞中，把握其脉膊与神经，将自己从中获得的足以动人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或无法抑制的欢乐，不受束缚地表达出来，从而显露出直面人生的勇气，还需要继续作出努力。寄希望于孙杰在保持固有特色的同时，进一步开拓视野，吸收消化有益于表现生活、提高作品审美层次的各种艺术手法，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2015年12月17日凌晨于粤北诗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