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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黄季阳
  文 / 黄耀辉
    没想到大伯走的那样匆忙。我应承大伯,今年年底在他80岁生日时,我一定回家乡为他祝寿。 
    大伯黄季阳是个地道的普通农民,他和我父亲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大伯内向,是默默做事又不声张的厚道之人,即便是在路上被人家踩了脚,他也首先向人家道歉,怪自己的脚不该伸到对方的脚下。而我父亲性格开朗,是那种敢说也敢做的人。很小我就知道,祖父在我父亲3岁时就过世了。作为小脚女人的祖母,是那种靠男人养家过日子的村妇。
    家乡习惯尊称祖母为娭毑。我娭毑一生嫁了二次,嫁给我祖父后生养活了二男二女,大伯和父亲是我祖父留在世上最后的血脉。父亲的两个姐姐很小就送人当了童养媳。娭毑身边留下只有送不出去的两个男幼童。为了活命,娭毑只得带着我父亲兄弟俩改嫁。父亲同母异父的妹妹告诉我,她小时喜欢我大伯,不喜欢我父亲,大伯老实,我父亲调皮。雪姑说,你娭毑要他们兄弟上山去砍柴,干活的准是我大伯,而我父亲则玩一些上树掏鸟窝或之类的“活”,最后把我大伯砍的柴“偷”一半,占为己有交差。
    如今想来,我父亲“欺负”他哥哥是彻底的。1996年,父亲带病回乡探亲,说好是最后一次回家乡,之后就在广东养老。谁料父亲却在家乡走完了他67年的人生,病逝在故乡。结果,大伯自己看好的墓地,自己精心挑选的棺木都统统捐了出来,让给他操劳一辈子的弟弟享用。
    听母亲说,我娭毑后嫁的人家也很穷,作为娭毑带过来去的俩个孩子在家里根本就没地位。大伯和父亲是在牛栏里睡大的。但是,相依为命的兄弟俩,却有两种不同的命运。父亲小时虽调皮,但喜欢结交,更不甘于现状,终于有一天朋友告诉他,能吃饱饭的出路就是离家出走,当兵吃粮去。后来娭毑告诉我母亲,当时,我父亲骗他哥哥说是去玩的,结果几年了无音信。娭毑急了,把我大伯狠狠训了一顿,还要打他,怪他没看好弟弟,给弄丢了。好多年后,大伯仍觉得冤死了,就在我父亲穿着硝烟未尽的军装站在他面前时,他也视而不见,也不说话,还是一个人在生我父亲的闷气。仔细想,大伯还真是有点冤!一个十七、八九的大小伙,是人就看能得住的吗?如果我父亲在战争中死了,那他永远也背着把弟弟弄丢的黑锅。还好,我父亲当兵离开故土后,从战争中活着走了过来,最后成了国家干部,而我大伯却没有走出乡村,履历表上,最高的官衔也就是如今的村民小组长。
    其实,大伯是有机会离开农村的。我母亲告诉我,在“大跃进”的年代,家乡到处饿死人,而父亲所在的粤北国营煤矿旱涝保收,正当风风火火四处招工。我母亲写信要他来,谁知他却让他另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来了。母亲说,当时你大伯的脚有些痛,本不是什么大病,可他偏要等脚好了再来,说不能给公家添麻烦。结果,大伯的脚好了,矿山招工也满员了,大伯跳出农门的梦也彻底破碎了。1996年父亲在家乡去世后,当年饿着肚子从家乡出来的父亲同母异父的弟弟,却躲在韶关,想不起曾经帮他逃过饥荒的哥哥了。
    正是得益大伯没跳出农门,我们家才幸福地度过了那一切凭票过日子的年月。那时,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拿工资,母亲干零活,外婆、舅舅一起,全家有8口之多,而我们兄妹4人正处长身体的时候,即使有钱也没东西供家里人吃的。于是,每年的春节前,大伯都要从家乡到广东一次。那时我还小,只知道大伯来了,总能给我们小孩带些火车上的饼吃,开心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每次年前,大伯都要带很多猪肉来,母亲把猪肉煎成猪油,一坛一坛装好,然后在盛满猪油的坛里放些生黄豆,不让猪油变质,于是,这些猪油就成了我们一家一年的食用油,年复一年,直到70年代末。母亲说,要记住大伯的好。大伯在那些年月,每年还用钱在家乡卖些谷子,换成“全国粮票”帮补我们家度粮慌。在今天看来,我大伯有些不可思议,但只有在那“票给制”年月长大的人,就一定能体会到我大伯的心地。
    我最后一次见到大伯是在2005年11月12日,当时我在北京总社学习结束后,没直接回广东,而是直飞家乡湖南。飞机到长沙是上午,湖南的同事在机场接我,并留我吃午饭,我谢绝了,告诉他还是到花明楼去先看看大伯,请他用车送我和在机场接我的侄子。
    我大概是1点左右回到了家乡花明楼,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家乡的堂兄弟姐妹们告诉我,大伯有些饿了,他先吃没等我。我这才注意到大伯站在一旁冲我笑。和1997年我回家乡祭父见到的大伯相比,眼前大伯明显老了,尽管仍是那样消瘦的体型,但牙齿开始脱落了,看上去挺精神的,其实耳朵有些背了。
    我告诉大伯,只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到长沙后天飞广东,并许愿,他80岁时,我回来祝寿。大伯说,千万别骗他。
    看来,大伯还是把当年我父亲骗他离家当兵的怨气撒在了我的身上。在我父亲的坟前,大伯又问我,他死后,我回不回花明楼?我说,你至少活100岁。我伯母在70年代末去世后,是大伯把我堂兄弟姐妹们拉扯大的,辛苦了一辈子,应该享享后人的福。我是真心地祝福的长寿。
    我知道大伯的身体很健康,只有皮肤过敏的老毛病。而现在逐渐富裕起来的家乡生活也一点不亚于城市,城市的米、油、蔬菜,甚至连空气都遭到置疑,哪有如今农村的 “原生态型生活”更适应养现代人呢。然而,大伯偏就栽倒在皮肤过敏的治疗上。
    去年5月16日上午,我接到堂妹的电话,说大伯凌晨在家乡一所疗养院的温泉池里去世的噩耗,我愣住了。当即决定,下午从肇庆驾车到深圳会同小弟一同驱车回家乡,为79岁的大伯奔丧,最后送一程大伯回到我娭毑和我父亲身边去。
    家乡花明楼原本就不是一个出名地方,只因为镇上出了前国家主席刘少奇而显得格外尊贵被载入史册。当然,我大伯不属于那种进八宝山的角色,是一个地方一级也惊动不了的再普通不过的农民。但大伯的突然过世,却惊动了家乡的四邻八乡,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何等的壮观。我知道,性格内向的大伯爱热闹,更赞同家乡老人协会在悼词中称,黄季阳恭谦礼让,勤劳心善,教子有方,楷于后人………

                             2007年1月

2009/9/17 9:35:30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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