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诗品(一)◆
“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疑问。”
“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
“是永恒的沉默。”
what language is thine, o sea?the language of eternal question.what language is thy answer, o sky?the language of eternal silence.
——泰戈尔
“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
你可否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一浪一浪前赴后继,一浪一浪声嘶力竭。
白沫像八月的银桂,摇一摇落满波澜的缝隙,时间一样的水瞬间吞噬所有香艳。你匍匐的姿态柔韧平直,滑行的足迹工整饱满,谁还能怀疑逆流而上的意志?
沙滩刚被踩出履历,你就抹平了起伏的胸腔;梭子蟹才露出头脸,你就淹没了冲动的螯甲。我们踩啊踩,我们上蹿下跳欢呼雀跃,我们颐指气使英姿焕发,一串串脚印验明正身,一粒粒沙石刻骨铭心。然而你一瞬间就抹平了起伏的胸腔。我们爬啊爬,我们上下求索偶露峥嵘,我们前顾后盼一展身手。一道道掌纹纵横交错,一条条血脉蓄势待发。然而你一瞬间就淹没了冲动的螯甲。
谁还能怀疑逆流而上的意志?
所有卷起的浪花都像设问,她们无疑而问,功成身退。赤裸的沙滩一半干渴,一半潮湿,他的志向一半空虚,一半无奈。
“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
沉默了千年的白云滑过。风做的车轱辘百变,或吹或拉, 云的脸色变黑变白;或哄或唬,云的方向忽来忽去。
我能否定一切么,我能承诺一切么?
蒲公英飘起来,落叶也飘起来。想走多远取决于内心的空灵,能走多远取决于先天的宿命。无论是移植生命,还是放逐生命,都在时空中。
如果心儿也会飘起来,像春天放飞的纸鸢,你回答的话会是什么?
如果愿望也会飘起来,像阳光打出的虹彩,你回答的话会是什么?
天空说:那是永恒的沉默。
◆泰戈尔诗品(二)◆
我的白昼已经完了,我象一只泊在海滩上的小船,谛听着晚潮跳舞的乐声。
my day is done, and i am like a boat drawn on the beach, listening to
the dance-music of the tide in the evening.
——泰戈尔
耳廓中的声音很远又很近,像你的呼吸。
我们做一只鸟吧!
地平线卷一卷,敛走我的光明。我们的翅膀变冷,绒毛做的音符松散,所有的爱恋无风无骨。芳华变冷,信仰松散,太阳晒不化的鸟儿有多少温柔可为你挥霍。
若无飞的可能,就留着爪子走吧。丛林谨小慎微,每一棵老树枝杈横生,每一丛灌木密不透风,每一只狐狸精打细算。若无飞的可能,就留着爪子离开。
我们做一棵树吧!
风来了,点一点头,雨来了,抖一抖肩膀,我什么都不在意。
我们会有无数牵挂:亲如手足的根系,血脉相连的绿叶,沾亲带故的藤条,吃里扒外的宿主……但我真的什么都不在意,我们只需要站着,一天天长高,看到远方。
可我们是一只船!
我的白昼已经完了,满舱的光明遗漏。
泊在未名的海滩,夜幕上升起明月,台词像星星一样闪烁,观众像晚潮一样往返。
我们满载时间,学会了漂泊,我们耗尽时间,才学会驻守。
谁为你解开缆绳,谁牵着你走遍江海,谁告诉你生命无拘无束?我们浮在水面,碾压过荇草;我们浮在水面,离弃过荒岛;我们浮在水面,顶撞过岸石。
今夜,我们系上了缆绳,谛听晚潮的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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