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梦凌,本名徐育玲,泰藉,出生于1971年4月15日,祖籍中国广东省丰顺县,毕业于泰国素可泰皇家大学师范系、广州暨南大学华文教育本科;《世界诗人》季刊艺术顾问、泰国华文作家协会会员、海外华文女作家会员、泰国《中华日报》副刊主编、大学特聘教师。
创作有散文、散文诗、儿童文学、现代诗、摄影、短篇小说、微型小说及闪小说等12本。作品被收入《世界华文女作家微型小说选》、《中外华文散文诗作家大辞典》、《当代世界华人诗文精选》、《世界当代诗人大辞典》、《世界华文微型小说100强》、《东南亚华文女作家文集-归雁》、《中国新诗300首(1917-2012)》。《2013年世界诗歌年鉴》。
曾获台湾行政院新闻局<文学原乡>奖;泰皇赏赐的优秀教师徽章;获国际诗歌翻译研究中心的“2006年度国际最佳诗人奖”;荣获世界客家恳亲大会“著作等身”荣誉奖;2012年7月在”百世杯”全国诗歌大赛中获”中国十佳女诗人”奖。
◆影子◆
天空一片漆黑,没星没月,不远处的佛寺里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地跳动着。
他猫在墙角边已有几个小时,没办法,失业后一家老小还等着他找钱过生活,他铤而走险,在佛寺里干着偷摸的事儿。
昨晚听火化的工头说这家死人很富,棺材里陪葬的东西很值钱,死者的孩子们再三交代好好守看。
凌晨四时多,火化的工人已经撬开了棺材的铁钉,等待天明死者亲属看最后一眼,然后火化。
他只能等待,等待时机。
终于,火化工人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消失了。
他慢慢地移动脚步,左看右瞧,然后迅速跑到棺材的旁边。
停下脚步,聆听。周围静悄悄的,连猫的叫声都没有。
他用力,再用力,然后把棺材打开。
“呼!呼!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相信这世上没有鬼,只有胆怯的人心中有鬼。
那可能是风的声音。
打火机亮起。
雪白的脸,那是死人的脸。
他呼了一口气。
不敢再看死人的脸,他的心怦怦地跳着。
一只手在死人的身边游动着。
什么都没有。
他摸到一张相片,就放在死人的身边。
斗着胆子,匆匆一瞄。
一张面容娇美的女子,后面写着:
亲爱的妻子。
他的脸倏忽的变了,他认识相片中的女人。
一张熟悉的面孔很久以前曾经亲切地对他说:
孩子,妈妈是永远爱你的。
他清楚地记得父母离异时母亲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
打火机悄然地灭了,棺材旁边的死者遗像忽然对他笑了。
◆豆腐花◆
凌晨,窗外的风猛烈地作响,冬天终于来了。
我轻轻地打开窗户,看见门外的小巷挑着担子卖豆腐花的身影。
我一愣,住区的小巷什么时候多了这家豆腐花?
大清早起来运动时我闻到了豆腐花的味道。
小巷口,卖豆腐花的女人正忙碌而熟悉地打豆腐花,或加糖,或加姜水,或装杯,或小碗端给顾客,旁边几张可以折叠的小凳,几乎坐满了客人。
我决定去尝尝豆腐花。
来碗豆腐花,不加糖不加姜水。我说。
只见那厚厚的寒衣像粽子般把她包裹,头上蓝白双色的头巾裹着她的脸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热腾腾的豆腐花,原汁原味,熟悉的味道,我一时呆怔着。
女人弯腰端碗的九个手指,是那么的耀眼,我不由心中一颤,倏地揭开了她的头巾。
--她,果真是我的前妻!
那年,沉迷股票的我把房屋地契作为最后抵押。
她操着沙哑的声音:再不改正,你我一刀两断,从此视为陌路人。
话说完毕,她手中的菜刀,狠狠地砍向自己的手指,夺门而去。
母亲呼喊着她的名字随后而去。
改邪归正的我再也找不到她和轻微痴呆症母亲。
你还好吗?我哽咽地问她。
后来,我默默地帮她收拾好担子,跟着她来到了她居住的小区。
“孩子,你回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心头一颤,我赶上去扶住老人瘦弱的身躯,说:“妈,我回来了!”
老人眨眼,诧异地望着我:“你谁呀?”
◆窗外◆
假期多天,一家人到普吉岛旅游散心。
一家人住进了临海的度假屋。
妈妈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父亲在大厅里看报纸,眼睛时不时地看着身旁的手机。难得的是在旅游局任副局长的父亲陪着家人外出游玩。
儿子靠着窗,呼吸着习习的海风,舒服极了。
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子在房屋前面不安的踱步着,时不时向窗这边瞧,当她瞧见他时,脸色霎时的苍白。
儿子有些记忆,那天大学只有半天课程,他到公司找爸爸,这个女人衣着不整从爸爸的办公室匆匆走出来,临走时还瞟了他一眼。
他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着。
她和他在高三那年双双对对出入学校的图书馆,令周边的同学羡慕不已,高中毕业后她却忽然杳无音信,令他失落好一段日子。
"儿子,看什么啊那么入神?"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没什么。爸爸,我们帮妈妈端菜去吧。"儿子转过身,挡住窗,对爸爸说。
一家人开始吃饭。
"儿子,窗外有什么特别的吗?你刚才站得很久哦。"妈妈问。
"没什么,窗外的一道风景而已。"
◆旗袍◆
“慢着,我再看一眼。”我对着护灵柩者说。
一身带花点,颜色浅浅的旗袍包裹着九姨太,凹凸的身材依稀可见,炽白的脸,高耸的鼻子,美人胚子。
旗袍,我印象极深。
父亲续弦时,九姨太身上的旗袍令我心醉神迷,成了我美丽的偶像。
我做新娘子的前晚,九姨太给了我一条粉红的旗袍,花点和尺寸跟她相近。
“幸福,要用明亮的眼睛去发现。”祝福填满了我的心窝。
多年后,我的两个宝宝出生,粉红的旗袍搁在我衣柜的一角。
再过几年,接到父亲电话,有关九姨太去世的消息。
泪水滚在我的眼角。
“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我的耳边依稀传来她曾经对我说的话。
此时,她就在我的眼前,不,她沉睡着。
九姨太的死亡离奇,版本纷纭。
晚上,看着柜子里的旗袍,我再次伤心掉泪,老公在一旁安慰的说:
“她,是你父亲从一个青楼带出来的女人。”
我说:“我早就知道。”
◆孤独剑◆
她孤身上峰,为了向他挑战。
美人如玉剑如虹,江湖上多少英雄豪杰跪倒裙下,唯独他!虽然在对面而居的峰岭上,他却冷漠如霜。
她提剑而立,明眸横怒。
他兀自低着头,悠悠地吹着洞箫。
箫声鬼魅般哀怨,如诉如泣。
除掉他!一代剑宗又如何?冷漠无视就是耻辱。
她倏地袭来。他似乎感觉到了面前好重的杀气!
箫声一转,从缓慢到急骤,似千军万马,十面埋伏。
她手中的剑在颤抖,周围的杀机重重。
整座山林似乎都在动摇,野兽猛虎的啸声此起彼伏。
她萎倒于地,盘足,用内力抵抗他的箫声。
许久,一切都恢复平静。
他冷冷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突然,心底一颤。长啸一声,向山下疾奔。
她挣扎着起身,拭去嘴边的血,这时,她看见了他刚才所坐之地后面,立着一块灰白的墓碑呈:爱妻潇潇女侠。碑边,插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剑,与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
她呆怔着,失散多年的双胞妹妹,原来……
她望着手中的剑,在灰色的天空下,剑是如此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