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还真没写过关于父母的文章,而今也不知从何落笔。
记得小时候父亲最爱穿的衣服是中山装,父亲不是高个,并且较瘦,把中山装往身上一穿,七个钮扣,四个方正的口袋,看上去好精神。
父亲是个可怜人,爷爷奶奶只是他一个孩子,所以早早的同妈妈结婚。可是就在第二年,爷爷去世,妈妈大病一场,常在我们面前说,母亲病的头发都脱了,家里的钱都给妈治病了。可以想到,那个年代,父亲没兄弟姐妹,母亲也是无兄弟姐妹,两个可怜人在一起,是怎么过来的。后来,有了大哥,二哥他们,父亲被选进省里钢铁厂,而奶奶一封封信追过去,说家里没男丁劳力,队长压住饭盖,不让奶奶和母亲装饭,家里人会饿死,父亲无奈,只有回家,从此没再回钢铁厂,在家与母亲辛苦地过着。后来,便有我们后面几个女儿。
我是父亲最小的女儿,对我的疼爱也多一点,每到农忙时,父亲天不亮叫醒姐姐们去田里,而我依旧安静睡觉,
到大天亮了,会告诉在家做饭的母亲,让我把黄牛牵去耕田。可我常常不愿,我家的牛好任性,心里还想,本来父亲可以把牛一起带去,怎总要我牵。现在想起,才觉得父亲是想让我从小养成做事的习惯。现在我为人母,有时也是故意让孩子做点事,不能让他们一味的玩。
我是家里最小的,姐姐们有时会逗我,有一年,也是初夏时,还没通电,我们吃了饭,点上煤油灯,在我跟父母睡的房间玩,姐姐们总逗我,结果我哭了,爸爸走过来,姐姐们就一溜出去了。父亲也没责怪姐她们,
父亲哄了我两句,然后拿出一双新凉鞋,我父亲帮我穿上,不哭了。在七十年代末,能有新凉鞋,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虽然我也有捡姐姐们的旧衣裤,旧鞋子,但到换季或过年,父亲仍会为我和姐姐们买新的,而父亲的中山装几年才换一件,不过父亲爱干净,穿在身上依旧笔挺漂亮。
父亲还是个细心的人,那年,我十一二岁的样子,割完了早稻,父亲耕好田,准备种红薯。第二早上,父亲让我去拴好牛,再去栽薯藤,他去割薯藤。我把牛拴在小江边,在跨过江时,象被什么咬了一下,没什么痛,也不管就去了田里。到了田里干活,父亲看到我的脚有点血,也没说什么,只叫我快回去,回到家开始痛,母亲急哭了,我也哭,还是伯母说快去叫友根。结果村医看了,说是憨鸡婆蛇咬了,有毒,赶紧找草药,我才免一难,如果不是爸爸细心,不知道会怎样。
小时候较贪玩,也不懂事,学习成绩比较差,直到五年级才知道知识的可贵,但有点晚,我没考上初中,可我是多么想读书,父亲会放我复读吗?
家里六个孩子,大哥是高中生,在教书,也是一家的骄傲,大哥以下的哥哥姐姐,包括我也都读完了小学,三姐初中读了一年半,在父亲这一辈来说,父亲放我们都读了点书,不错了。很多人放子女读个一两年,进了校已可以了。我没考上,虽然想复读,但不敢指望,要知道父母都五十多了,那时沒富业搞,只依赖几亩田,没钱。可是,父亲还是放我读,一天在饭桌上,父亲问我,想读不,我说,你们放,我就读。父亲没说什么,开学时让我去报名。
从此,我很用功,到了中学更努力,第一次期中考试我得了全班第二名,村里所有人对我刮目相看,父亲是喜欢。但是到了初三,我上课总没劲,打瞌睡,父亲便带我去医院,可也没查出什么,现在想应该是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我退步了,同时心里也想,父母都五十七八了,都老了,
哪怕考上了高中我也不会去读,除非考上师范。可是我哪也没考上,在第二年正月随着南下打工。
在打工岁月里,那时无电话,只有写信,每次我只是报平安,父亲的信一直叮嘱注意身体,还有没钱会叫我寄回去,在流水线上工资低,每月只留一些生活费和零用的,后来结婚了,老公都问我,打工的钱,怎么也有一两万,我笑说在中国人民银行。打工这些年,我沒存一分钱,有人说我笨,可我不后悔。
在外打工,除了挥洒汗水,我利用闲暇看书写文章,并发表了,爸爸来信表示高兴和骄傲,六个子女里,父亲的最多是,我和大哥象外公,外公以前是十里八乡不错的教书匠,总是引以为豪。
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流水线爬到了办公室,却又受不了空调,有慢性咽炎。
我回家了,又是父亲带我去医院,后来吃了几十副中药才好。父亲总是这么护着我,爱我。而今父亲八十了,去年至现在,那些老同学有联系了,也有时出去聚聚,要晚上八九点才回,而这之前,只有父亲打电话我,“还没回呀!”
“在吃饭,”我说完电话那头爸爸只,哦一两声挂了。过会,父亲又打同样的电话,直到回了家。啊,到了这时,最牵挂我的人,还是父亲,我最亲的父亲!
从小我很听话,没做什么对不起父母的事,可是在我婚后不久,却有一件永远让我哭泣。那是2002年夏天,当时我怀着孩子,总觉做事久点小肚子下有点疼,只能对老公说,希望他对他父母说让我在家,不要割禾弯腰,我很胆小,怕肚子里的孩子委屈。可老公不说,于是,我自己说,是鼓足了勇气,
但没同意,开始同老公父亲说,还平静,可是他母亲勾着腰,脸从她胯下看过来,好凶的样子,甩来一句“死爹死娘没教养。”天啊,骂我就我,我老实巴交的父母,得罪你什么了!我的父母在村里受人尊敬,何曾有人骂过!直到现在,我没同亲人们说过,可是,我的心只要想起,就会哭泣,一直在心里跪在父母脚下,您们的小女儿让您们糟受这谩骂,是女儿的错,瞎了眼嫁到这样人家!
而今父亲也八十高龄了,本来就瘦的父亲,更是皮包骨,说话走路都不如前几年了,看了心疼,只是不穿中山装了,可父亲不论穿什么衣服,都笔挺,干净。
2016,4,28—5,5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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