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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顺:成就最大的当属诗歌
  文 / 本网通讯员


              


            ■乡愁、现实和精神成人(节选)■

                             ——为诗歌说一点什么

                            文/谢有顺
 

                         一
  
    应该为诗歌说一点什么。在今天这个时代,小说可以畅销,散文可以名世,话剧可以成为政府文化项目,批评也可以寄生于学术场,惟独诗歌,一直保持着边缘和独立的状态。没有市场,没有版税回报,也没有多少文学权力的青睐,它坚韧、纯粹的存在,如同一场发生在诗人间的秘密游戏,有些寂寞,但往往不失自尊。我见过很多的诗人,他们大多以人生作文,以性情立世,热爱写作,尊重汉语,对诗歌本身怀着深切的感情,即便遭到旁人奚落,内心也不为所动,常为自己能觅得一句好诗喝酒、流泪。在这样的时代,还有这么多贵重的诗心活跃在生活的各个角落,确实令人感动。相反,小说虽然热闹,但越来越像俗物,有些甚至还成了混世哲学的传声筒。我见过很多小说家,他们聚在一起,几乎从不谈论文学,除了版税和印数,话题无非是时事政治或段子笑话。这和诗人们的生存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我无意于在这种生存状态之间分出高低。我只是想说,细节会泄露一个人的内心,正如圣经所言,“他心怎样思量,他为人就是怎样”。心被物感之后,写作岂能不受影响?一个日益平庸和粗鄙的时代,势必产生平庸和粗鄙的写作;这个写作大势一旦形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时代就诞生了。

     今天许多中国人正走在这条路上,作家们也普遍被这道洪流卷着走,缺乏自省,作品多为一时一利而写。无病呻吟,心如坚铁,自我复制,这是中国当代文学的通病,尤以小说、散文为甚。如果作家没有了悲伤和愤怒,没有了灵魂的失眠和不安,如果文学不再是有感而发,不再对人世充满理解之同情,写作还有何存在的意义?中国古人讲人如其人,知人论世,所谓“读孔氏书,想见其为人”,这都是老调重弹了,今天却有重申的价值。不能奢望从一颗斤斤计较的心灵里会产生出广阔的文学,正如不能梦想伟大的作品会从浅薄的游戏精神中生长出来。一个时代的写作总是和一个时代的灵魂状况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越过写作者的灵魂图景奢谈文学,这不过是另一种精神造假而已。

    文学应该向我们展现更多的信念和诚实,从而告别虚假和平庸;面对触目惊心的心灵衰败,作家们应该尊灵魂、养心力,积蓄健旺、发达、清明的生命气息,来为写作正名。在一个没有灵魂的社会,进行一种无关痛痒的写作,不过是在浪费生命而已——要意识到这一点,需要作家们有一种写作的胆识,真正在文学上精神成人。木心说,“五四以来,许多文学作品之所以不成熟,原因是作者的‘人’没有成熟。”①这话是很深刻的。没有精神成人,写作就如同浮萍,随波逐流,少了坚定、沉实的根基,不能以不变应万变,势必像洪流中的泡沫,很快就将消失。

    诗歌总是不断地对这种生存境遇提出抗辩。我当然知道,诗人中也有玩世之人,迹近胡闹的写作更不在少数,鱼龙混杂,泥沙俱下,这正是当今诗坛的生动写照。但是,相比于其他领域的写作,诗人中有着更多的理想主义者,诗歌也比其他文字更纯粹,更真实,更见性情。文学已经落寞,诗人的激情依旧。真正的诗歌,不求时代的怜悯,也不投合公众的趣味,它孤立的存在本身,依然是了解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精神证据。

    我甚至认为,这些年的文学,最热闹的是小说,成就最大的当属诗歌。在这个时代,仍然有很多诗人,穷多年心力,就是为了探索如何更好地用语言解析生命,用灵魂感知灵魂,这多么难得。当小说日益简化成欲望叙事,日益臣服于一个好看的故事这个写作律令,很多诗歌却仍保持着尖锐的发现,并忠直地发表对当下生活的看法。许多新的话题,都发端于诗歌界;许多写作禁区,都被诗人们所冒犯。诗人可能是受消费文化影响最小的一群人,风起云涌的文化热点、出版喧嚣,均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是社会这个巨大的胃囊所无法消化的部分,如同一根精神的刺,又如一把能防止腐败的盐,一直在时代的内部坚定地存在着。优秀的诗人,总是以语言的探索,对抗审美的加速度;以写作的耐心,使生活中慢的品质不致失传。

    正是因为存在这些“孤独的个人”,使我对诗歌一直怀着一份崇高的敬意。

     在虚无主义肆意蔓延的今天,诗歌是“在”和“有”的象征。存在缺席时,诗歌在场;别人失语时,诗歌发声——理想中的诗歌总是这样。诗歌是诗人真实性情的流露,是诗人生命的自然运转和发挥;它为此在提供注释,为当下想象未来;它为生命的衰退而伤感,为灵魂的寂灭而疼痛。诗歌的存在是要告诉我们,在俗常的生活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生活,在凝固的精神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精神的可能。“吾青春已逝/国家依旧年轻/少年们日夜加班/赶制新的时装/老同志老当益壮/酝酿新的标语/啊 人民 继续前进吧/吾一人独自老迈/落伍 腐朽/读《论语》 诵唐诗/韦编三绝 绝处逢生/在自己的秋天/蜕化为古人”(于坚:《便条集》),这是一种生活态度。“一个世界为什么不是一个梦想/请给我们看看那真正的容颜”(东荡子:《鸟在永远飞翔》),这是一个生活疑问。“我在五金厂,像一块孤零零的铁”(郑小琼:《水流》),这是一种生活状态。在这样的诗歌中,我能分享到一种自己生活里所没有的经验和感受。

    因此,我常常在想,假如这个世界没有了诗歌,我们到底会失去什么?毫无疑问,经济不会受其影响,社会秩序也会照旧,大家照样工作,照常生活,正如日头出来日头落下,风往南刮又向北转,不会因此而有丝毫变化,但我们能不能由此就证明诗歌是无用的、多余的?现在社会上流行的嘲笑诗歌的力量,正是源于对一种多余的、私人的、复杂的经验和感受的剿杀,好像一切没有实用价值和传播意义的微妙感受,都不应该存在。这个以诗歌为耻的时代,正被一种实用哲学所驯服,被一系列经济数据所规划,被冷漠的技术主义所奴役。而诗歌或文学的存在,就是为了保存这个世界的差异性和丰富性——它所强调的是,世界除了我们所看见的那些,它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关乎理想、意义,关乎人心的秘密和精神的出路。离开了这些个别而丰富的感受,人类的灵魂世界将会变得粗糙僵硬,一片荒凉。诗歌反抗精神的一致性,它激发每一个人都对自己的生活存着梦想和希望,因此,有多少个诗人就有多少种诗歌,有多少种诗歌就有多少种生活的可能性。试想,如果没有“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这样的诗句,我们怎能领会汉语的壮阔?如果没有陶渊明,我们怎能想象“采菊东离下,忽然见南山”也是一种高迈的人生境界?

     ——这并不是对诗歌价值的高估,而是我想借此重申一种诗歌独特的品质。诗歌在今天遭到时代的冷落,试图用投合公众趣味的方式来改变自身的处境已经无济于事,诗歌的出路在于退守,在于继续回到内心,发现和保存那些个别的、隐秘的感受。诗歌不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好,但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多。钱穆先生说:“我哭,诗中已先代我哭了;我笑,诗中已先代我笑了。读诗是我们人生中一种无穷的安慰。有些境,根本非我所能有,但诗中有,读到他的诗,我心就如跑进另一境界去。”②他对诗歌的理解,说出了诗歌所固有的基本价值。
  
   
                        二
 
    诗人要为另一种人生、为更多的生活可能性,站出来作证。因此,面对诗歌,诗人们不仅是去写作,更是去发现,去生存,去信仰。

     意识到这一点,诗歌境界会变得开阔。美国学者马克·爱德蒙森在《文学对抗哲学》一书中说:“哲学家是精英中的一员,而诗人是一个民主分子,众人中的一人。” ③这可以看作是对诗人精神身份的一种恰当描述。诗歌的“民主”,在于每个诗人都是“一人”,但这个“一人”必须是“众人中的一人”。说句实话,我现在越来越厌倦那种无视“众人”的小圈子话语游戏——经过这些年一次又一次的诗歌革命,用语言撒娇,或者用诗歌写隐私,都是肤浅的诗歌行为,不值得惊奇了。诗歌发展到今天,应该出现一个更广大的整体性变革的图景,局部性的修补或变革,意思已经不大。但是,越来越多的诗人,正躺在现成的语言成果里享清福,没有多少人注意,诗歌在今天正发生哪些整体性的、秘密的变化。

    最为根本的变化,在我看来,是文学精神气息的流转到了转折的关键时刻。

    二十世纪以来,诗歌发生了革命,用白话写了,但我觉得,有些诗歌的品质不仅没有更朴白,反而更难懂了。尤其是这二十几年来,中国诗歌界越来越倾向于写文化诗,写技巧诗,诗人的架子端得很足,写出来的诗呢,只供自己和少数几个朋友读。这是不正常的。中国是诗歌大国,诗歌情怀在很多人心里依然存在,现在何以大家都不想读诗了?时代语境的变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问题可能还是出在诗人自己身上。诗歌会走到今天这个境地,有一个很大原因,就是诗人把诗歌都写成了纸上的诗歌,这样的诗歌,只在书斋里写,和生活的现场、诗人的人生,没有多大的关系。诗歌一旦成了“纸上的诗歌”,即便技艺再优美,词句再精炼,如果情怀是空洞的,心灵是缺席的,它也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

    一个时代是有一个时代的生命气息的。唐代的诗人,生命力普遍是健旺的,他们诗歌里面的精神气场也强盛。李白等人的诗不是在书斋里写的,他们一直在生活,在行动,他们的诗歌活在生活之中,活在人生这个广大的现场里。李白那首著名的《赠汪伦》,就是汪伦来送李白,李白即兴写的:“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据说,汪伦的后人到宋代还保留着李白写的这首诗的原稿。李白当时是有感而发,而有感而发正是诗歌写作最重要的精神命脉。唐诗三百首里,被传唱的那些,基本上都是在生活现场里写出来的。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是他登了那个幽州台,才发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的感慨的。因为有了那个实实在在的“登”,诗歌才应运而生。他是登了幽州台才写诗的,并非为了写诗才登幽州台的。古代的很多诗,都是这样“登”出来的。杜甫写过《登高》,“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他还写过《登楼》,“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他还有一首《登岳阳楼》,“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这些,都和杜甫的生活现场有关。李白有一次登黄鹤楼,本来想写一首诗,结果呢,“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灏题诗在上头”,多么的真实。还有李白那首著名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题目就叫《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是送行诗。而“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样的名句,也是有一次李白在宣州谢朓楼设酒饯别朋友时写的。李白他们的诗几乎都不是在书斋里写的,他们一直在生活,在行走,同时也在写诗。他们的诗歌有生命力,是因为他们的诗歌从诞生之日开始,就一直活在生活中的,从未死去。而今天一些诗人写的诗歌,还没传播,就已经死了,因为这些诗歌从来就没在诗人的生活或内心里活过,死亡是它们必然的命运。

    诗歌后来一步步地走向衰微,跟国人生命气息的流转不断走向孱弱有关。“五四”时期诗歌再次勃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诗歌盛极一时,这何尝不是跟思想解放运动使个体生命变得神采飞扬有关?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诗歌又一次沉寂,直到九十年代后期网络普及,私人经验、身体话语大量入诗之后,一种由欲望和宣泄为主导的诗歌热潮才再次席卷全国。在此之前,文学被思想、文化、知识压抑已久,大诗、史诗、宏大叙事、个人命运感等观念一统诗坛,在这个背景下,强调身体之于诗歌写作的革命意义、强调身体话语在文学写作中的合法地位,具有重要的价值。当时我专门写过一篇长文,就叫《文学身体学》,这算得上是比较早的研究身体叙事的文章了,引用的人很多。我在文章中说,“害怕面对人的身体的文学,一定是垂死的文学;连肉体和身体的声音都听不清楚的作家,一定是苍白的作家。”④但我同时也意识到,当诗人们把书写身体经验迅速变成一种新的写作潮流之后,必将导致另一种危机:对身体美学的简化。很多的诗歌,充斥着肉体的分泌物、过剩的荷尔蒙、泛滥的口水……这些其实并非真正的身体写作,只不过是对肉体(被简化的身体)的表层抚摩而已,如马尔库塞所言:“整个身体都成了力比多贯注的对象,成了可以享受的东西,成了快乐的工具。”⑤这个时候,诗人们写的不再是健全的身体,而是肉体乌托邦。我认为,“肉体乌托邦实际上就是新一轮的身体专制——如同政治和革命是一种权力,能够阉割和取消身体,肉体中的性和欲望也同样可能是一种权力,能够扭曲和简化身体。虽说‘肉体中存在反抗权力的事物’(特里·伊格尔顿语),但是,一旦肉体本身也成了一种权力时,它同样可怕。身体专制的结果是瓦解人存在的全部真实性,使人被身体的代替物(以前是仁、志、政治等,现在是性、肉体和欲望)所奴役。”⑥事实果然如此。

    只看到生命的阴暗面,只挖掘人的欲望和隐私,而不能以公正的眼光对待人、对待历史,并试图在理解中出示自己的同情心,这样的写作很难在精神上说服读者。因为没有整全的历史感,不懂得以宽广的眼界看世界,作家的精神就很容易陷于偏狭、执拗,难有温润之心。这令我想起钱穆先生在《国史大纲》一书的开头,劝告我们要对本国的历史略有所知,“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⑦钱穆所提倡的对历史要持一种“温情与敬意”的态度,这既是他的自况之语,也是他研究历史的一片苦心。文学写作何尝不是如此?作家对生活既要描绘、批判,也要怀有温情和敬意,这样才能获得公正的理解人和世界的立场。可是,“偏激的虚无主义”在作家那里一直大有市场,所以,很多作家把现代生活普遍简化为欲望的场景,或者在写作中单一地描写精神的屈服感,无法写出一种让人性得以站立起来的力量,写作的路子就越走越窄,灵魂的面貌也越来越阴沉,慢慢的,文学就失去了影响人心的正面力量。

    因此,在诗歌界,也需要重提一个诗人的责任——词语的责任和精神的责任。我知道,很多诗人都会以“写作是个人的事”为由,逃避写作该有的基本责任。“写作是个人的事”本是一句很好的话,但今天已经成了诗人们放纵自己的借口。个人的事,如果不联于一个更为广阔、深远的精神空间,它的价值是微不足道的。写作是个人的,但写作作为一种精神的事业,也是面对公共世界发言的。这二者并不矛盾。萨特在《文学是什么?》里说:“首先,我是一位作家,以我的自由意志写作。但紧随而来的则是我是别人心目中的作家,也就是说,他必须回应某个要求,他被赋予了某种社会作用。”当萨特说他是一个“以我的自由意志写作”的作家时,他强调的就是一种个人的创造性,这是萨特得以存在的基础;在这种存在之上,萨特没有忘记他还是“别人心目中的作家”,他还有一个面对公共世界该如何担负责任、如何发言的问题,如他自己所说,“他必须回应某个要求”。个人创造是基础,在这个基础上面对世界发言,这是一个诗人的理想境界。尤其是在当下的中国,苦难和眼泪还如此普遍,面对这些,诗人和作家如果普遍沉默,拒绝担负写作在个人心灵中的责任,这样的写作,确实很难唤起别人的尊重。

    因此,萨特提倡作家们“介入”时代,但这样的“介入”,并非简单的社会运动,而是要求介入者首先是一个存在者,在“存在”里“行动”,才是真正的“介入”。艾利斯说的“内心谈话”,萨特说的“存在”中的“介入”,如同鲁迅所说的要作“韧战”准备的忠告一样,其实都可借用来解释诗歌写作。这表明诗人要勇敢地面对自己,面对众人,面对现实;他写的诗不仅要与人肝胆相照,还要与这个时代肝胆相照,只有这样的诗,才是存在之诗,灵魂之诗。



  
●注释:
                                             
    ① 木心:《琼美卡随想录》,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77页。
    ② 钱穆:《谈诗》,见《中国文学论丛》,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年。
    ③ [美]马克·爱德蒙森:《文学对抗哲学——从柏拉图到德里达》,王柏华、马晓冬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年,第7页。
    ④ 谢有顺:《文学身体学》,载《花城》2001年第6期。
    ⑤ [美]马尔库塞:《爱欲与文明》,黄勇、薛民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第147页。
⑥ 谢有顺:《文学身体学》,载《花城》2001年第6期。
⑦ 钱穆:《国史大纲(修订本)》上册,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1页。

                 【转载自2016-05-28 “星星诗刊”微信公众号】

 

2016/5/28 13:36:16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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