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未因这片土地一直贫瘠
而断了相思
我的错和困顿
在于 不愿将记忆倒带
倒回童年
在乡愁漫天飞的诗场
连母亲干瘪的乳房
也被追问出曾经的丰满
可我的故乡没有河流、
深埋或浅露的富矿
而他 他们 都在挖
手里的笔和语言
比父亲的锄头
锋利得多
几笔就挖完一辈子
包括粉色的往事
也挖得 一丝不剩
2
清晨 一缕炊烟
被风拉扯得 越来越薄
喘息的夜
搅乱了的草垛
牵着月光退场
邻村的小脚阿婆
又在盲骂 杀千刀的
偷青菜的贼
有人问：你都还没到菜地
怎知被偷？
“提前骂了不亏本”
阿婆一步三扭
沟壑纵横的脸上
尽是菜色
3
在泥地里打滚多年
却从没看懂土地分娩
十岁以下 有个青葱的念头
我曾彻夜窥探
一颗被埋进地里的种子
是如何破土
和我一起埋伏的
还有那个戴眼镜的
斯文堂哥
他想偷 朱家那颗
最小的蜜桃
我得假装睡着 万一
咚咚的心跳
吓到她 不肯出来
怎么办？
4
杂草们 今夜我将回来
炖一窝乡愁
回到昨日的村庄
请别用你们的舞蹈
在我旧居的残垣上狂欢
昔日 奶奶说
女孩子尿得远嫁得远
原本我不信
故而选择了
隔山的距离
安顿一生
我以为 这样就破了神秘的咒
可立冬那晚 一把天火
硬逼我走上奶奶的预言
201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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