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睡梦中醒来,在一瞬间,似乎我的思绪追不上某种节奏,我于是感到空虚,感到一种空灵的遗憾,感到自己似乎错过了太多。错过对爱人的体贴,错过对爱人的承诺;错过对孩子的关怀,错过对孩子的承诺;错过对自己的责任,错过对自己的承诺。
站在窗前,我眺望着远方。落点不是那青翠的竹林,也不是那与天相黏的山脉。那茫茫的落点只在我心际。越过千山万水。像看中国画似的,只在乎空间美。
我应该做什么?我应该去哪里?
我思考了几十年,可是现在都还只是思考。(以后也一样会为此思考,可能会用一生的时间为这些问题思考。)
我宁可是棵树,之所以是棵树,而不是木雕。因为树没有人管,也不用管别人。只是,自私的自由的生长,弯也好,直也罢,舒服就好。而木雕却不行。木雕其实没有自己的自由的思想。他要取悦艺术家的心灵,就必须接受艺术家对他肢体的残酷削剥。到最后有形态有神韵了,却谁还能一眼认出他的本?当然,若要问艺术家的话,他一定会说:这活灵活现的形态便是他的本,是与生俱来的,我只是将他还原而已。木雕认了,不认也得认。并且后来还要取悦于商家,取悦于买家。因为所有的目光都那么的挑剔。
所以我宁可是棵树。一棵自私的,自由的大树。让我的爱人,让我的孩子,像鸟儿一样在我的身上安居。只要我有足够的养分,我的枝会撑得更宽,叶会发得更密,鸟儿会更欢喜。
然而,我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痴人。一个醒来还在续梦的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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