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没有柔美纤细的身段,没有轻盈曼妙的风姿,没有流动的线条,没有优美的韵致,却对旗袍有种别样的情结。
我喜欢穿旗袍时,涂上红色的指甲,穿上高跟的鞋子,盘上复古的发型。或坐在落地的小窗边,或倚靠在庭院的小椅上,拿着书或听着歌,优雅地喝着玫瑰花茶,端庄中透着冷艳,婉约中流淌精致。所有的岁月都在旗袍上停留,所有的光阴都在旗袍里静止。不论曾经澎湃如潮,还是静美如画,在旗袍的世界里,都化金戈为玉帛。我轻轻接过每一寸光阴,慢慢地把它绣成一朵别致的花,装点在岁月的旗袍里,优雅地老去。
我喜欢穿上旗袍,带上耳机,身在当代行走,心在民国游行,世界所有的喧闹都与我无关。风扬起灰尘,迷了我的双眼,那灰尘可是张爱玲?一个身世显贵,才华横溢却坎坷一生的女子。你说:“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你用一生的痴情,柔情和才情巧妙地避开了一切的幸福,尘埃里的爱情最终没有开出花来,却长满了伤感和冷清。你是繁华尘世里没落的种子,你从显赫的家庭中走来,本该有一幅美好的图画,却因长在幽暗的房间里,稀里糊涂地画了幅美人迟暮图,没有青春的色彩,只有一身冷艳,长满虱子的旗袍。
路边的那朵花,笑得那么灿烂,可是林徽因?你是暖,是爱,是人间四月天。你穿着旗袍轻轻地来了,身边的星星都黯淡了,你微微地一笑,灿烂了整个天空。你外表绚丽,内心高贵,谈吐知性,再加上旗袍的点缀,你成了百花中的惊艳,百鸟中的脱俗。在你朴素而又高雅的客厅,坐满了当时的精英名流,他们在你华丽多彩的旗袍下暗淡了色彩。我想,你的旗袍定是七仙女用金丝玉线织成的,并镶上了最闪的钻石,它闪亮了温婉冰心的忌妒,闪落了多情志摩的飞机。你把旗袍穿成了一本移动的书,把五千年的辉煌绘成了国徽,写上你的名字,把旗袍定格成永恒。
脚下的这块石头,可是张幼仪?你穿着沾染乡下气息的旗袍,孤独地走在异国他乡,一切都是陌生的,最熟悉的人用无情的背影陌生地离开,留给你陌生的语言,拮据的经济和没出生的孩子。你没有时间恨,没有时间哭,用你最后的风骨,在皱巴的旗袍上签上了中国离婚第一人。徐志摩待你如乡下石头,弃你如敝屐,你可泪洒过旗袍?你像石头般的坚韧,一砖一瓦地堆砌起自己的财富大厦,你可含怨过旗袍?你如石头铺路般,细细碎碎地为徐志摩及其遗霜陆小曼甘心奉献,你可真爱过旗袍?花朵凋零了岁月,岁月却折服于你,让徐志摩眼里的“土包子”开出了灿烂的花朵,让乡下的旗袍穿出了女神的风范,一种东方女人特有的坚强,贤惠风范。
近旁的这棵树,可是顾正秋?你一个柔弱的女子,在风雨飘零的尘世里,努力把自己修练成一棵树,一棵风情万种又独立傲然的树,一棵重情,聪慧而又坚韧的树。你以树的形象拒绝了蒋经国的追求,又以树的形象站在任显群身边。在政治的风雨里,你脱下华丽的戏服,住在没有水,没有电的茅屋。因为你相信只要旗袍上绣着爱情,哪怕是粗布旗袍也能靓丽出一个“康庄”。流年没辜负你的努力,爱情没辜负你守候,你在岁月的注视下,重新穿上了华贵的旗袍,走上了康庄大道。
虽然民国才女是我的梦,是我一生最深的情结,但我穿旗袍与民国才女无关,与风花雪月无关,与浅吟低唱无关,与山河岁月无关,与一切的一切无关。我只是喜欢旗袍,喜欢旗袍的寂寞,喜欢旗袍的热闹。行走在时尚如风,色彩斑斓的大街,旗袍是一种孤独的寂寞。匆匆而过的身影,相视无语的擦肩,哪怕旗袍惊艳了视线,她们愿意花一袋钱买一件华贵的旗袍,也不愿意拂去岁月的尘埃,去细读旗袍下那颗纤婉的心。穿着旗袍独处,内心是热闹的,犹如一株遗世的梧桐,在大山深处,任世间繁华,我独享宁静,任四周平淡如水,我灿烂绽放。理智中含柔情,柔情中有清醒。
也许俗世的衣服多得迷了眼,尘封的旗袍热闹整个视线,犹如看着民国才女穿越而来,沸腾了整个人群。穿旗袍的人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陌生的尘世,在热闹的世界里守着热闹的身体,迷失了自己,迷失得不知不觉,迷失的无影无踪。我也喜欢在热闹的聚会里笑,在热闹的聚会里说。但每次越是热闹的聚会,越寂寞,它让肤浅多一份,烦燥加二份。因为越是人多的热闹,内心就越寂寞空虚,没有思想,没有自己,每个人都在用高亢的语调和菲薄的话言,肤浅地注明自己的存在,我不喜欢用这种存在注明我的存在,哪怕不穿旗袍,我也不想这样存在。
我爱热闹,也爱寂寞,我爱调侃,也爱文雅,最爱做我自己。可我怎样才能让旗袍在心里笑,让心在旗袍里美?虽然我没有张爱玲的冷艳,没有林徽因的灿烂,没有张幼仪的贤惠,没有顾正秋的聪惠,我只想作为我的形象,在旗袍里美,在旗袍里醉。
旗袍惊艳了整个民国,也惊艳了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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