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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寺拾遗
  文 / 杜金华
                            

     

    尚是在孩提时,就听说过鹅头丘对面的曾经有一座叫作“吉祥寺”的寺庙,当时少小无知,尽管长辈们时常对这类事情津津乐道,而我却是多少都没有记在心上的。一个地方的历史与过往,我想大多都是存在于当地的老者们那里了,仅是口口相传,随着老者们一一过世,同时自然也是这些记忆与过往的逝去,这当中有传说、有地方性很强的过去和故事、有各种民间技艺,后人无法一一完整的传承与记取,遗失甚至于被后人忘却就在所难免了。这是文明传承上普遍存在的一个硬伤和遗憾。
    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让我有了一揭吉祥寺这座沉寂已久的古刹面纱的机会。时间是前两天就定了下来的,他事繁多,这么近的一次小小的外出都不是容易的事。可喜这天终于成行,临近黄昏,怀着满心的期待与虔诚,我开着摩托车载着新茂叔公向吉祥寺进发(确切地说是吉祥寺遗址)。新茂叔公年逾六十,是我们村现在最年长的老者之一,曾经做过民办教师,也因此对当地的过去要了解多一些,但是,关于吉祥寺的情况,他们也仅仅是略知一二而已。因为早在他们记事的小时候起,这座寺庙就已经废弃倒塌了,而倒塌时的具体时间和细节恐怕早已无人知晓。
    吉祥寺座落在石井村鹅头丘对面的山窝里,大约建于清朝年间,是隘子境内众多寺庙中的一座。传闻,在解放前,吉祥寺的状况一直都十分兴盛。如今,它却隐匿在大树草丛之中,连对它略知一二的人都要颇费一番周折。由于山间泥路崎岖难行,车近吉祥寺山脚下,我们放好车,改步行进山。到得一处稍宽的坑里,可见山沟里的泉水从吉祥寺的那个山头的崖壁上流了下来,溪边有一个附近村民刚建好还没来得及接管子的水池。叔公指着前面的山头说“看,以前吉祥寺就是在上面这个山顶上”。 抬头仰望,但见前面树木繁茂处有一稍高的山峰,山嘴圆满,巍巍然地立在我们的面前。山壁陡峭,我们于是从旁边的小道迂上。因为山岗上让一农户做了桔场,路尚明显。一路曲折而上,新茂叔公边走边解答我的提问。突觉眼豁然开朗,一处平整的山窝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叔公大手一挥说:“到了!”。放眼四望,平地已全种上了桔子,金黄油亮的桔子挂满枝头。周围青山连绵,绿树与泛红的槭树交织成一道彩色的屏障,把整个山头都自然天成地围了起来,群山环绕间,在前方开一个若隐若现的口子,更感大自然的精妙和神奇。坪地边长着一棵数百年的桂花树,树大叶茂,为这片景致更增添了些许灵性和庄重。时至今日,行经此地的人们依然当这棵桂花树是树神,行礼膜拜。
     桔场的前方有一稍高的山头,这也正是我们刚才停车仰望看到的那个山头。因为山顶上长满了长藤和芦苇,我走在前面,一路小心翼翼地扒开杂草前行。站在山嘴边,抬头远眺,连绵叠屏的远山渐远渐淡,俯览大地,公路与河流如两条蛟龙时隐时现地在大地上潜行。站在吉祥寺的遗址上,我边拍照,边提问、记录,新茂叔公也兴奋地一边比划一边滔滔不绝地解说答,昔日的吉祥寺又鲜活了起来,眼前仿佛浮现着吉祥寺庄重典雅的屋宇,木鱼声声,梵音绕绕,前来求神、还愿的善男信女乐络绎不绝……
   未了,叔公回过身来,指着背后的谷底的一片野蕉林说:“那边就是丞相寺……”
    于是,我们下了山头向丞相寺走去。在前天的闲聊中,由于他解说得不太明了(他耳聋严重,交淡起来有些吃力)以至于我一直以为吉祥寺与丞相寺是两个不同的寺庙,在走向丞相寺的路上的对话中,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说的竟是同一个寺庙,只是搬迁后改了名字而已。
    前后两处相距其实不过数百米,站在尚还平坦的山窝,举目四望,新旧两处遗址都能看到。到达旧址处,两者一比较,感觉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的事,细节之讲究令人佩服。
    两者都在同一个山谷,旧址在后,新址在前,一个在最里面,一个在最前面。旧址更加清幽但显得封闭,新址在前显得视野要广阔开阳得多。
    叔公继续讲解道,原来的丞相寺仅有三尊神像,一尊是张九龄,一尊是姜太公(姜子牙),还有一尊是什么,叔公想了许久,终究没能想得起来。
   后来,丞相寺向前搬迁,并改名为吉祥寺,搬迁后的规模比原来要大一些,供奉的神像有也有所增加。好些和尚都在此出家修行。当地附近村里就有一个人在此做和尚,他也很有可能是吉祥寺废弃前的最后一位住在寺里的和尚。
    日落西山,周围迅速地暗了下来,我和叔公见天色已晚,归去。
    叔公还和我说起他所熟知的与吉祥相关的一些片段,在此一并记下。
    其一,当年叔公读小学二年级,因就读的老石井小学的校舍要检修,需要换添瓦片,由于当时吉祥寺废弃已久,尚有部分瓦片可取,于是老师叫叔公等学校学生到吉祥寺挑瓦。那时的道路与现在稍有不同,都是由山头前面的山腰盘旋而上,然后从山头的侧方上来。到达山上,他们看到的也仅剩下门厅和两边各一间的侧屋了。墙壁斑驳陆离,屋檐破旧不堪,一进门厅,但见中间立着最后一尊神像,颤然危立。这时,他们当中冲出一个胆大顽皮的同学,放下担子,上前双手将那神像用力一推,神像轰然倒坍。
    回去后的当晚,这位推倒神像的学生突然闹肚子痛,直疼得他翻腾打滚,痛苦异常。其母追问之下,这才知道自己的孩子白天推倒神像的事,其母自知他闯了大祸,忙准备了贡品香烛前去拜奉,这才转危为安。
    其二,吉祥寺废弃后,门前的那块用大麻石雕刻的功德碑还在,上面记载着当年捐资建寺的名录和吉祥寺的一些概况。有个村民把这块麻石搬回家中,放在门前的水渠边用作踏脚板和洗衣服。日久天长,那块石碑早已沉塌在地下,关于吉祥寺的种种过往与历史,随之消失在人们残存的记忆里。


2016/7/22 17:20:37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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