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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蚂蚁 (组诗)
  文 / 草根蚂蚁

      城市蚂蚁

星期六早晨,我料定是一个好天气
昨天晚上在窝里听到了风,还下了雨
我从人行道地砖的裂缝中爬出
就像你们从花园路的地下道走出来一样
但是我很生气,因为我门前的树没了

那是一棵蒲公英,有椰子树那样宽大的叶子
尽管每天都被踩来踩去,但她
还是开了花,我每天都盼望她结出椰子来
肯定是环卫工人拔去了她,为什么?
蚂蚁的洞口就不能生长一棵草

在城市里生存的确很难,人行道上的险恶
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男男女女的脚步
都是那样的饥饿,再微小的猎物都不放过
鞋,是一种武装,脚趾短,一样能扣动扳机
不要以为漂亮的鞋就会温柔,女人踩的更痛

有一个窝就应该满足了,在城市
一个蚂蚁不能有太多的幻想,窝里没有霓虹灯
但总能听到远处迪厅的咚咚声,没有大餐
富人的牙缝里不停的掉下肉屑,还有女人味
就是这样,你们在生活,我们在生存,没有选择


    一生奔波的人

不是因为他跑得快,但他
一直在跑,如果他的一生
留下一段录像的话
那就是他从镜头前奔跑而去

十八岁时他跑去当兵
二十几岁时跑到工厂
三十几岁时跑到车间主任的位置上
这期间,他曾经准备冲刺
首先他跑到结婚的标线
然后他跑到儿子的面前
他拼命的跑啊
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六十米
当他回头张望时
那些孕育他的人都没有了踪影

到六十米时他还要跑
因为在七十米左右的地方
是他儿子等待的目标
一个奔波的人好像只有两只脚
其他的都跑丢在路上
他一直想:如果到了七十米
怎么也要歇歇脚,可是
他在七十米之前就摔倒了

他没有在人生的奔波中拿到金牌
一个规则强迫他改变方向
他跑啊跑啊跑的,跑到——
夕阳红养老院,两个红牌让他下场
他老了也病了,他现在跑的
连双脚都没有了,他还想跑
可是他只能滚动了
在养老院轮椅的两个轮子上

现在他每天从床上跑到南墙根
大约二十米的地方,他跑了一生
又跑回到原来的起点
他一开始就跑这个距离
但他从来就没有注意到
二十米之外,竟然有这么多的阳光
他竟然可以在阳光下等
等他儿子每个礼拜跑来
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奔波到父亲面前
然后又匆匆忙忙的跑走

他不跑了,他看着养老院外那些
忙忙碌碌奔波的人群
偶尔会对一边的另一个老人嘟哝:
人一辈子啊,就是跑来跑去的命
一个奔波了一生的人如是说


    前进路的歌者

他总是在路边呜呜哇哇
一整天都在唱
一个单纯的成年人
唱一首呜哇呜哇的歌
在路边许多年

谁知道他在唱什么
或许他不想让别人懂
过路的人都懒得再去评价他
人们听到的太多
呜哇呜哇能有什么意义

那棵法国梧桐好像是他的舞台
他要完成一个未知的使命
没人倾听他费解的歌词
他呜哇呜哇的对每一个人唱
唱歌的人疯了,听歌的人傻了

有一天一个小女孩
在前进路上被汽车撞死了
他呜哇呜哇的唱的更响亮
结果给人打烂了嘴
但他还是在唱,染上血色的预言

唱歌的盲人
他的眼睛燃烧着两根白蜡烛
因为要唱,他把白蜡烛朝向天空
嘴向上吹气,好像要吹灭混浊的光

天有点阴沉,小城市的这一条街
被暗黄色的人影踩出泥泞
唱歌的盲人向前伸手,他指引的方向是南

无论他朝向哪里,都是逆着人流
他去的方向有灾难吗?这些急匆匆的人
从喧哗的菜市场蜂拥而出,像被磁铁吸走的铁屑

他是这样认为的,他一直要找一个出口
人群只是声音,那些给他施舍的人
有的是湿漉漉的纸,有的是冰凉的铁

之后他停下打量,那是一个真正的路口
他迟疑着把一根棍子向前试探
在他的世界里,路上翻滚着哧哧响的蛇群



    小庄夜市的老妇人

我不由得不联想,好像在
九月的池塘边。不耐寒的荷叶下
青蛙们在餐桌旁说话
还有蝌蚪在游动,在哭
在烧烤摊前和液化气灶旁
我看见不紧不慢的蟾蜍

生活是这样的有气味
让人的眼睛湿润
一百五十瓦的灯泡
都穿小红裙,谁还会
看到灯光后面的夜空
月亮的盘子摔破了边

她穿行在一个一个的
荷叶中。这女人
像池塘深处的老鲤鱼
她脸上的鳞在笑
笑容没有动,她只是
问:要不要了?
那些塑料的、玻璃的瓶子,易拉罐
还有啤酒瓶盖儿

她在餐桌旁
做着不同的事情
根本不在意人们吃什么
我注意到她的笑
石像一样一直凝固
神态多么像
步行街礼品店里的
那个大财神

黑夜是需要消磨的
在青蛙的岸边
我们呱呱地说着什么
说了些什么呢?一边呼吸
一边变得松软

听到市中心钟楼的
嘡——嘡声
粘糊糊的,像倾倒的
半杯啤酒。时间是
毕加索的钟表
耷拉在烤鲶鱼的旁边



     菜农周只的生活态度

一直在小庄农贸市场
周只的菜摊上买菜
有四分菜地的周只
老婆去南方打工了
一年也不回来一次
去年年前下大雪
周只把卖菜的车子推到路边
白菜萝卜辣椒西红柿当中
坐着他两岁的儿子
还裹着棉被
有人打趣:周只你要卖儿子啊

春天以后日子会好过些
儿子会走路了
自家的菜地也出菜
不用到批发市场去贩卖
老婆最近打电话
说今年南方的工作不好干
准备回家来
一个团圆的家
是周只所渴望的
只要地里能长菜
媳妇能回来
他就打算今年
把家里的四间房内外都粉刷一遍
还想在院子上按一扇铁门

端午节早晨,我从
周只的菜摊买了油麦菜
回家儿子就嚷嚷着要钱
说中午不在家吃饭
要和同学们凑钱一起下馆子
妻子准备下午去美容
我约好了晚上八点和朋友吃饭
妻子说,楼上在国税局工作的
一家子开车去海边了
她朋友在新区的房子
光装修就花了四十万
我很烦,并想起周只
如果,他和我调换一下位置
不调换心态,他还能
保持那种简单的生活态度吗


    垃圾桶的故事

蹶子在垃圾桶前面撅着腚
像是在对垃圾桶鞠躬
没见过对垃圾这么有耐心的人
整个一条街的垃圾桶都不放过
人们从上面丢进去的
他全都从下面巴拉出来
他要看看清楚
人们废弃的究竟是什么

陈二叔老是跟在蹶子的后面
他负责让这一条街干净
因为他吃着低保,居委会
就让他打扫路面,蹶子做的事
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按他的话说:要给那狗日的擦屁股
他把蹶子检查过的东西
都弄回去。只是动作幅度不大
蹶子像鞠躬,他不过是俯首

经济危机在垃圾桶里的表现是
可以捡回去的东西越来越少
香烟盒、饮料瓶、硬纸板
大家基本上都留着自己卖
给蹶子剩下的尽是
塑料袋擦鼻涕纸什么的
蹶子感觉到生活有压力
他更认真的去面对垃圾
陈二叔对蹶子的怨气更大了
有一次我看见蹶子把脸贴近下水道
他趴在地上够下面的一元硬币
蹶子爬下,五体投地的
旁边陈二叔撅起了腚,他纳闷
每天都路过,怎么就没有看见?


    脚的朋友

我对脚的了解比脸更多
我给你擦鞋时只与脚攀谈
从不看你的脸
也许,你的脚曾混迹于
达官贵人、女人、商人
或者,你的脚曾踩在
建筑工地的泥水里
走在庄稼地旁的泥土里
你的脚抱怨过吗?
一双脚的生活态度这样平和
无论贵贱他们没有脸色
我矮你一截只是为了讨好脚
因为,我和它的位置更接近

用我的手去触摸你的脚
这能算作是耻辱吗?
即使你有脚气
即使你的脚很臭
即使你曾经踩到过狗屎
都不能说明你的脚卑贱
在你的身上,你的双脚
总是扮演父母的角色
被你忽略着,还要负重


不管你鞋上的这些尘土来自哪里
我都会小心翼翼的轻轻试去
不管它们怎样微小
样子如何丑陋
它们都曾经属于你
所以,请原谅我善待你脚上的尘土
请原谅我把他们当作客人
我替你擦去脏和不能见人的痕迹
你的脚可以堂堂正正的走路了
我用一块布让你变得更洁净


    徐嫂的哲学

卖烤白薯的徐嫂递给我一块
烫手的白薯,我看见
包裹烤白薯的,竟然是一页圣经
我还看见,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那本黑封面的厚书已经被撕去一半

徐嫂说:这是她以前从教堂要的
没有看,也看不懂
很新的,一点也不脏

她说:一页圣经可以代替一个塑料袋
      可以让她省去一些钱
      圣经没有塑料袋的怪味
     是绿色产品,没有污染

我不知道徐嫂是否信教
但烤白薯的收入的确养活了她和孩子
上帝不会知道徐嫂为什么
要把他的理论应用在烤白薯上
信仰生活的人总是把幸福当做神

在车上我吃完烤白薯
但我留下了那一页圣经
我认认真真的看了创世纪关于
通天之塔的故事,明白了
神为什么让我们的口音语言不通
这是徐嫂给我的哲学
一种烤白薯之外的感悟


    早晨即景

早晨路边的鸡蛋煎饼
和卖煎饼的小夫妻一样
还是那一种味道
他们把煎饼折叠
那种味道就隐藏了
像煎饼小夫妻早起以前
薄薄的春被曾把他们卷在一起
在月未走,日没有来的时刻

今年春天
太阳和月亮的温度
总是在一个刻度上
像聊斋里的鬼故事
指尖凉飕飕的
手心里还攥着一把汗
是否阳光和月光也被折叠了
被春梦中的煎饼小夫妻
紧紧的拥抱着
在早晨,女人擀出一片日月
男人在火上让他们成熟



    朋友的父亲


星期三晚上又下雨
和一个有钱的朋友打电话
提示他这样的天气适宜喝酒
朋友死气沉沉的说:
爹病了,在医院

去年秋天我陪他一起去乡下
车一直开到山边的红薯地旁
他小个子的爹灰头灰脸
蹲在地头同我们说话
我奇怪,一个有钱人的爸爸
为什么穷成这样
衣裳扣子都掉了
五官都埋进了皱纹
头发被翻腾的
像刚刚收过了红薯
他一低头我正好看见
身后的红薯地里就放着几把锄头

后来我劝朋友:
拿出九牛一毛
就能让老人不再受累
他说:没办法
多少钱他都是受苦的命
我想,父子间的血缘
怎么能截然相反
儿子在享受父亲的福
父亲在承受儿子的苦

我对朋友感叹——
乡下人总是这样
病了才有福
爹总算给儿子
一个尽孝的机会
电话那边朋友想要哭
他说这一次病的很重
要花不少钱
他还说爹总惦记着乡下
让回去把西屋那几百斤玉米晒晒
我说你可以欺骗他了
因为他无论如何
都不可能再去锄那片地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玉米都晒过了
后山的麦子也长的很好
鸡在下蛋
那条叫铁蛋儿的狗没有丢
让他睡个安稳觉吧
他从来没有睡在
这么雪白的床单上


    拍  卖
               
我打开电视时
他们正在拍卖
一所民工子弟学校的冠名权
穷人的孩子
木偶似的被摆在台上
为他们童年的价码欢呼
善举是有价格的
富人们优雅地举起牌子
良心在以每次两万元的价格攀升
一个八岁男孩举着拍卖锤
在女主持人的唆使下哭泣
他们背后的屏幕上
正上演着民工的故事
脏兮兮的汉子扛起沉重的钢筋
咧着嘴对镜头傻笑
爷爷在家乡的玉米地前
用干枯的老手
擦拭孙子渴望的眼睛
女主持人闪动着训练有素的眼泪
讲述民工怎样建起了城市
而民工子女又是如何
在卑贱中生存
音乐响起
台上的孩子们
又在为另一个两万元
行少先队礼
这姿势我见过
我儿子每星期一早晨
都和同学们把右手举过头顶
不过他们面对的是红红的国旗
而今天---
孩子们面对的是有钱人
不是那轮初升的太阳
女主持人还在引诱
那个无知的男孩鞠躬
为每一次慷慨的施舍出卖信仰
那男孩哭着
满脸是感激和委屈的泪水
我愤怒了
我若是那男孩的父亲我也会哭
你们有什么权力
用真善美的名义
去凌辱我的儿子
我会夺下 拍卖锤
砸向那个举牌人的秃头
“你他妈的龟孙王八蛋
留着钱养你没屁眼的儿子吧
我们要离开这污浊的城市
并从此成为你们的敌人”
2009/10/1 18:24:48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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