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秋
王桂成烟瘾大,上班期间他总是见缝插针地抽一支两支。有一次,跟他开玩笑:
“科学家测定,每抽一支烟,人的寿命要减短3分钟。你得节制节制,珍爱生命啊。”
他不信,认为那是鬼话,说什么很多抽烟的人都活到80多岁90岁,而不抽烟的70多甚至60来岁就离开人间。老王断定,我怕死,所以不敢抽烟。
同事聚餐时,因大家还要接着工作,就不出白酒,都喝啤酒、雪碧、可乐。雪碧我偶尔会喝点,可乐几乎从来不喝。闲聊中,我提到好几次人家送可乐或雪碧给我,家里没朋友造访的话,三斤庄的雪碧一瓶往往喝上半年,同样容量的可乐一瓶经年也喝不完。老王听了摇头:
“谁相信?真这样的话,你还是怕死。”
重庆人四川人爱吃麻辣,他们跟湖北、安徽、浙江、湖南的人,似乎成了火锅店的常客。厨房切配员黄建辉投其所好,轮上他做工作餐呀,连青菜、瓜果也调成麻辣口味,弄得我们几个广东广西人吃得很艰难。王桂成评议,你们麻辣都不敢吃,说来就是贪生怕死。
玩笑也好,当真也罢,老王的看法确实不值得认同。饮食习惯,生死,是两个不可同日而语的命题,两者之间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我们的老王,恰恰混淆了这两个不同质的问题。
话可说回来,人终归有一死。但怎么个死法?这就有个价值的分量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人类有哪个愿意随随便便去死?
突然,联想到几次打老鼠的情景。
8月上旬,回家乡时在老同学的父母那呆了几天,辞别时,老人家的三媳妇赖小英,早拿尼龙袋装好一大包自己收获的花生,盛情相送。就这样,花生经火车转地铁上自行车,进到佛山我租住的四楼篱舍,早上或是晚上,抓几粒出来,剥了壳生吃。多是泡一壶黄山毛峰,花生米送茶;中秋,沙田柚、月饼、花生、苹果,一边欣赏音乐,一边喝着小酒,别有一番滋味。
可毕竟没那么多机会回家乡,故乡物产在异乡便珍贵,我省着吃,几个月啦,还剩少许。偏偏可恶的老鼠,竟然侦察到了“有敌情”,几度偷袭。
凌晨3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把我的梦境扰醒。凝神辨别,是老鼠,就躲在屋角堆放资料的柜子底下,偷吃花生!我一骨碌翻身起床,开灯,第一时间将房间和卫生间的玻璃窗关严,才抓起一条小竹竿,探入柜底横扫。那小坏蛋跑出来,从床底往窗户一角爬,前爪扒玻璃。一竹竿甩过去,没击中,它跳下地,蹿进卫生间。正爬上窗户口,小竹竿挥过去,它一跳一溜,又钻进床底。竿子捅几捅,小家伙从墙边挤进窗户下的办公桌后背,贴在夹墙缝隙。我把桌子轻轻移开一点,竹竿子直捅,它迅即扑向窗户一角,犹豫间,照准老鼠一竿子劈下去。它“吱”一声,疼得摔下,我当即伸出手将小坏蛋抓住。怎么处置呢?另一手拿来火机,火苗往它两只半睁半眯的眼睛燃。小坏蛋成了瞎子,软绵绵躺在地上,不多一会,它挣扎着弹起,溜入厨房扒上一条闲置的竹竿,冲到窗口逃出去,不!是我竹竿两下劈过去,从卫生间小窗口摔下。
两天后,赶上班,剩下10粒花生来不及收好,暴露在桌子上,又一只老鼠收到“情报”,前赴后继,一粒一粒搬到屋角的柜子底,晚上美美独享。我半夜醒来,气愤极了,握住小竹竿,各个旮旯追捕,小坏蛋自己逃生时跌落卫生间的塑料水桶,淹得有气无力。抓起它装入矿泉水瓶里,拧紧盖盖。它不甘于就这样断送小命,克服窄逼无法翻身的困难,反反复复将竖起的瓶子弄得倒下,终因空气稀薄活活被闷死在里面。
大约又过了不几天,第三只小鼠泰然藏于它们早已开辟的“阵地”,忘乎所以饕餮我的花生。给我追出来,很小,但很灵敏,从办公桌与墙的夹缝逃往窗口,被我一棍子拍下来。没能抓住,它惊慌失措,乱冲乱撞,扒上桶沿,我一吼,波咙——掉进水里。我发出胜利的微笑,干脆暂时不睡觉,不时探头观察、欣赏它水里挣扎的狼狈样。不用说,小坏蛋最后筋疲力尽,被冷水淹死。
老鼠是机灵、狡猾、多疑的小动物,为了生活,为了种族的繁衍,不畏艰险,团结协作,又具独立战斗的本能,机智灵活,挑战死亡极限。对照现实,我们人类当中不乏一些懦夫,面临一点挫折和困难时,害怕、畏缩、妥协、逃避,想想勇敢的老鼠,我还真有些汗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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