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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兰香
  文 / 马月兰
       

    隐世才女白落梅说:每个人的前世都是一株植物,或者说今生总有一株植物和自己结缘。她是那个为梅而生的女子,从千年的时光水岸,移至深深的庭院,她爱梅,甘愿一生寂寞的与寒梅相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的陶渊明,隐居南山,修篱种菊,他亦如南山的秋菊,孤标傲世。他写有一首咏兰诗 “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 ……” 他爱南山的菊,然而他对幽谷里的兰亦是情有独钟。他们都喻自己为一株自己喜欢的植物,傲然生活在尘世间,安然若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想我的前生或许也与兰有过一段深深的缘分,父母生下来就把我取名为兰,因此今生来到人间便与兰结缘,居室里常有兰花相伴,闻着它的香,看着它的朵,抚着它的叶,有了它岁月便不再寂寞。我是一株长在粤北高寒山区的寒兰,任凭风吹雨打,寒霜冰雪,生命却依然青翠,没有被寒冷的风雪所掩没。“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那时的我如贫瘠深谷里的幽兰,素花瘦叶,淳朴安静,守着朴素的山村,任光阴流淌,快乐成长。
    兰喜欢生长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兰的形态贤淑,个性安静优雅,不媚不俗,花香幽远。故有许多文人墨客,谦谦君子,痴迷于兰。古往今来,画家取兰泼墨以寓志,诗人咏兰赋诗以言志,兰花已深入心。兰花它是一种艺术、是一种情怀、更是一种精神与境界,是植根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一种文化。
    因此有许多人爱兰,亦喜欢种兰,那葳蕤的兰叶,光润清绝,令人有种不敢逼视的风雅。那素瓣掩香,娇嫩含羞的朵,让人销魂醉魄,就像从三千年前《诗经》中走来的女子,穿过千年云水,落在人们的心中,种植于寻常人家的庭院。我亦爱兰,喜欢种兰,因此在我简陋的庭院居室,数盆兰花,在主人的精心呵护下,春夏秋冬生机勃勃,素叶含香。它与我默然相伴,寂静欢喜,陪伴我一年又一年的光阴。有了它任凭时光在窗外流逝,而我的岁月却依然山明水静,与世无争,恬淡安然。
    对爱兰之人来说,种兰是一种喜好,亦是一种情怀,人们都说兰花难栽,是因为不懂得兰的习性,故有许多人不敢轻易触碰,内心常常害怕种兰之后,会因自己的疏忽管理,或没有精心呵护而导致兰花的枯萎,因此人们不敢种兰,是因为害怕眼睁睁的看着优雅的兰花枯萎后的那一刻的心疼。
    “兰草堪同隐者心,自荣自萎白云深。春风岁岁生空谷,留得清香入素琴。” 兰心蕙质,如墨兰般品性的女子,自古以来便让人喜爱,她不一定是貌美如花,却一定是安静贤淑,就像隐居白云深林中的一株幽兰,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在空谷中素手抚琴,芳香优雅。远离尘世的喧嚣,在碧空无垠的天际,在浩瀚清澈的幽谷自荣自萎,忘我沉醉在悠悠白云中。
     兰花它最早生长在无人的深山幽谷里,不似人们想象的那么娇柔,它既耐寒又耐热,更不似现在种植于温室里的花卉。它展绿叶于林泉之下,吐清香于空谷之中,不与树争高,不与花争艳。它只是默默无闻地独自开放,从不炫耀自己的美丽。它隐居于幽谷,虽无人问津,却照样应期芬芳。“ 兰溪春尽碧泱泱,映水兰花雨发香…… ”杜牧笔下的兰花,在碧水茫茫的兰溪河边,河水与兰花相映,兰花散发着特有的幽香,细雨霏霏,将一幅朦胧淡雅的图画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中国是兰花大国,兰花在中国的品种就有三万五千余种。常见的就有清新的吊兰,高洁的蝴蝶兰,优美的紫罗兰,大气的君子兰,还有淡泊的报春兰等等,品种繁多。它清新飘逸的幽香、刚柔相济的叶丛、端庄素雅的风韵,历来为人们推崇和钟爱,与梅、菊、竹称为四君子。几千年前,慧眼独具的孔子就对兰花发出了这样的赞语:“兰花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之法,不因穷困而改节。”
    那暗香充盈的芳瓣,无需笔墨的点染,却是十足的诗味沉酣。人们爱兰,喜兰,喜的是它的幽、它的静,爱的是它的雅、它的香。冷艳清绝的朵,暗香盈盈,让人情不自禁地想把它捧回家中,安放于庭院。以往那些纯洁的幽兰慢慢地亦被红尘烟火染满了尘埃,再也不是深山幽谷里那株碧叶晶莹,淡雅剔透,淳朴安静而又素然幽香的兰。人生亦是如梦,一不小心就掉进了红尘的染缸里,待到梦醒时,已寻找不到从前的模样。如果可以,兰花或许只愿生长于深山幽谷,任岁月渐次老去,亦不想开在华丽的大棚庭院,看尘世熙熙攘攘,听嘈嘈杂杂的世人赞美,在烟火红尘中走得太久,有时亦会迷失原有的本性。
    冬日的阳光温暖安静,白云悠悠,清风徐徐。为了寻找心目中的兰,我们来到地处粤北山区的翁源县,这里是有名的兰花之乡。在十里长郎的花卉里,那一盆盆栽种在温室里的兰花,一株株开着清香迷人的花朵,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兰的魅力,仿佛我就是温室里那株静默的兰,走过前世今生,如今我们再次在此相逢,凝眸相望,兰花依然素花碧叶,安静如初。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一株淡雅的兰花,长于深山绿林,不吃人间烟火,安然素静与世无争,与风雨相伴,与小草为邻,与清风明月共枕,带着隔世的幽香,零落成泥,缓缓老去。纵然被世人发现,移植庭院,在亭台阁楼里,亦可见人间春色,清风寒雪,自引庭院幽香。在主人的精心呵护下淡然地安度一生。哪怕繁华落尽,亦可在云水梦境中,留下一缕冰洁无尘的幽香。

                           2016年12月6日
2016/12/12 21:12:00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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