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渡口
所有往事都在滚滚浪花里消弥
孱弱的我，在一个渡口等一位上了年纪的艄公
等朦胧的夜色，顷情于微风习习
依稀记得，一个还没有褪尽羞涩的母亲
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在渡口，掩饰不住的焦虑……
如镜的江面，不知从何时起
像蛟龙出海，掀翻了浪，卷了上来
艄公来不了了
其实，她一路小跑的赶到渡口
一艘船起锚了
船上，坐着，站着的人，密密麻麻，还没等她喘一口气
船，到了江心
那个孩子，出麻疹，发烧，总退不下来
只好，渡船，到江对岸的一家大医院治疗
不能再耽搁时了，好端端的一个孩子
江风怒号。渡口站了几个人。干巴巴的等
突然，江心出现了一艘船，缓慢地游了过来
一岸的惊喜
江水汹涌。没有谁先上船，推让着
最后，船舱里只坐着那一个母亲，紧紧地抱着孩子……
江风。渔火。不再对愁眠了
82， 淤泥
雪，没有飘落，淤泥，怎么看都不干净
曲老根，他的覆历，怎么看也干净不了
他张贴过大字报。他爬窗，强奸单身女工，未遂
他盗窃，牢狱六个月，假释了
他空拳都可以打死两只老虎，却绞尽脑汁，办了病退。……
一个人就是一条河流。那么，罗列的，算不算淤泥
如此，他是不是只欠一场大雪
可，在大雪来临之前，淤泥，突显的碍眼
他得清理。只需一张铁铲，一担奋箕，再加一个好天气
譬如秋天，某个下午，夕阳斜照
譬如现在，他家门前的一条水渠， 他弯着腰……
他学会了谦卑。在一堆旧事物里，挑剔出骨头
然后，让它们独自奔跑
金蝉脱壳，他还有远方
接踵而来的日子，纯粹的，像一个印第安人
83， 昙花
我只能说:小女子
在时光的深处
解开苞衣，没有半点羞涩
从从容容地
数着伤口
我想到了发炎的白
可她的白，狰狞的，无所畏惧
我想到了流水，淌过她的肌肤，冰清玉洁的
容不得染指
容不得瞧上一眼。她在绽放
没有迟疑，更不显迟钝
缓慢的，时光从她的指逢挤出来
像一个第三者，要到很久以后
告诉我，她的白不输一场初雪
我仿佛惊醒了睡梦。她一个人，蜗居
她从来不主动给人搭讪
她拒绝了一些广阔的怀抱
她守着一轮残月
当时光寂寥，她解禁了
她一寸，一寸的获得自由，获得心灵的松驰
她低垂着乳房，在卧室里
走来，晃去
84， 隧道
隧道。越往前走，越感到自己的虚幻，如空气
而又那么真实，一个我，加一个我，像一个世界
偌大的空旷，是一间操场
一只麻雀，在踱步，一个老人，也在踱步
默契的对视过吗？如果，那是一个小孩
他会捕捉麻雀的
然后，住在一起
感到快乐，或者，一半的忧伤
我看见了光。却加深了迷茫
我的脚要迈向哪里？在这一个秋天
一棵树落下了一些叶子，就像丢掉了一些金子
它有一台印钞机。我走进了图书馆，只有我一个人
我比它更富有。因为，我多了一座海洋
在我攀援的采场，每一块矿都是鱼的化石
可我说出了:爱
却没有回音，或者，要等很久
让旧时光发霉
从岩层里，我找到了另一条隧道
一些光从裂戲里豁亮起来
点燃，矿山的未来
那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与爱
85， 活塞
他走进了工区办公室。没有坐到办公桌前
而是坐在一张茶几旁
主任很忙，埋头写着什么
他不想打扰
只是安静的坐着
采场上，矿石堆积如山。
不拉下山去，无疑，只是石头
却是每一个矿工眉宇间的小疙瘩
日子长了，就会滋长一种病
他望了一眼窗外
刚巧，夕阳斜落在一堵刚砌好的墙
涮了石灰，反光很强烈
他慌忙的把视线错开
主任在沏茶了。一边烫杯子
一边猜透了他的心事似的
不疾不徐地说:
现在的矿石，白菜价了
甚至，比白菜还便宜
每生产一吨，就得亏一吨的钱
主任越往下说，脸色越凝重
采场上，机器的轰鸣粗糙，单调，厌倦
但不能偃旗息鼓
苦日子又不是没捱过。现在，新常态
他走了出去。还能说什么呢
他一路思索，摔不掉的问号
呛得他巨烈的咳了几声。风，塞进了他的耳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