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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亮光
  文 / 邓秋船
                 

 

    微篇小说一般1500字的篇幅,不紧不慢五分钟可读完一篇。论故事铺陈,它不如中篇;论人物刻画,它不如短篇;论环境描述,它不如长篇。可独具匠心的作家,照样能扬长避短,精雕细刻,让读者从小说中获得不一样的启迪。

    《山东文学》2016年第11期“小小说擂台”,就有4位作者登台亮相:蓝月《梦中的姑娘》,顾振威《我们都是大人物》,郑武文《开光》,张风雅《赵武的退休生活》。

    兵天黑前要赶回部队,山里遇上两只凶残的狼,最后一颗子弹被迫向其中一只击毙。逃命时石门小屋的姑娘救了他,让他睡暖烘烘的炕,为他烘干衣服,辞别时朦朦胧胧的情愫袭上两人。姑娘含蓄表达:你一定会活着回来,我等你。战场凯旋的兵,失去一条腿,不愿拖累姑娘,回家乡任父母操持,结了婚。女人临终前知道丈夫的秘密,苦笑:我伴了你一生,你却伴了她一生,去找她吧,谢谢当年的救命之恩。姑娘终身未嫁,一直守在小山村的石头屋,直到拆除,才去了养老院。

    爱情是作家常写常新的亘古主题。《梦中的姑娘》里,蓝月笔下的兵,既憧憬美好的爱情,也牢记军人的神圣职责,并且把爱情的向往暂时搁置,军人职责第一。情势变迁,他恪尽丈夫职责,陪伴女人一生。如果小说就此收笔,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样的爱寡淡,这样的形象猥琐。当爱情来临,该怎样面对?作者没有满足平庸的表述,而精心往主人公灵魂深处发掘。打听到姑娘下落,毅然去养老院,一天、两天、三天的等候,胖老太感动了,与兵互递纸条,两人终于等来了春天!

    对爱,就是一份执着,一份呵护,一份承诺,一份坚守。

    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兵的性格尽管有美中不足,但形象真实、可敬、丰满。

    我:建筑工;陈进士:捡破烂的;郝天良:清洁工;建新:工地小包工头。顾振威一篇《我们都是大人物》故事情节简单、集中:建新拖欠我6个月的工钱,愤懑之下我怀揣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于中秋夜找他讨账。陈进士好奇跟踪,机智截留,以诙谐、智慧、大度的方式,边喝酒边开导我,巧妙又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即将发生的一场暴力事件。

    鲁迅先生当年剖析国民劣根性“精神胜利法”,被陈进士化腐朽为神奇,风趣、机智、体己,让我当着两个同样是“大人物”的面吐出心中块垒。以家庭为比方:我们是家长,一把手,又同时是“外交部长”“教育部长”“财政部长”,咱们都是大人物,大量,冷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批评我佳节不该关闭手机。

    顺着前文的思路,读者无不为“我”打抱不平,对包工头建新持谴责的立场。随着情节推进,妻子、建新在家乡牵挂、祝福我,因我嗜赌、贪杯,花钱大手大脚,建新不动声色悄悄地按时将我的工钱汇给我妻子。中秋佳节,亲人和工友等候我回去一起团聚看月亮。山穷水复,出奇制胜,结局出乎意料。作者构思精巧,正所谓:出乎意料之外,在乎情理之中。建筑工友们之间真挚的关切、纯洁的爱护、无私的帮助,温暖、感动之情油然而生。

    作者关爱普通小人物、与底层大众共命运、对百姓倾注的人文关怀跃然纸上。

    《赵武的退休生活》,退休生活繁杂,多样,随时可以变换,该如何下笔,如何讲叙赵武安逸、无聊、落寞,抑或绚丽、潇洒的晚年景致?作者张风雅删繁就简,从都市老人享受免费乘公交车的优惠措施入手,描绘老赵凭一张老人卡搭车逛花市、鸟市、鱼市、超市,从起点站到终点站,又从终点站到起点站,日复一日享受现代文明。一日,赵武巧遇孙子在公交车上给老奶奶让座,刺激他反思,发现自己有喜欢赚小便宜的毛病。

    掩卷沉思,各城市老人有事无事不分时段不计远近,挤占公交资源的现象司空见惯,我们很多人几乎都见怪不怪,没往心里去。张风雅能见人之未见,烛见人们心底的尘埃,忍不住要轻轻拂去。于是,赵武灰溜溜躲到书房,起草“给老年人的一封公开信”,复印100份,张贴在各个公交站亭,倡议大家搭公交车尽量避开上下班、上放学高峰,少浪费公共资源。还制作印有“健康万步行”小红旗,河边步行,引领老年朋友步行锻炼的新风尚。

    平凡小事,小人物的高风亮节,就水到渠成,真实可信,作者功力细微精到。

    文胜带领10余人从砌墙头建猪圈干起,经过20多年的打拼,发展为拥有资产过亿元的豪峰房地产公司,自己也成了公司的老总。可他流年不顺,城西的花园小区入住后出现质量问题,业主联名把他告上法庭;城东的工地施工中2名民工坠落,一重伤一轻伤,家属堵在办公室闹事要钱。郑武文的《开光》开篇就把风光的老总推向风口浪尖,吊诡着读者的胃口。

    毛毛躁躁的老总文胜初春驱车奔杏花烂漫的西南山。寒酸、破败的慧心寺,他捐善款千元,还愿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请广源大师为寺院的观音菩萨开光。九月九,一群善男信女和记者翘首壮观场面。

    读到这里,我们可以联想到,社会上很多很多“文胜”之流,抢占先机,垄断社会资源,赚得盆满钵满,千方百计对宗教场所施舍“善心”,目的是给自己贴金,为自己的企业捞取政治资本,好攫取更多的财富。

    住持和尚智言领着广源和文胜瞻仰佛像,在法相威严满目含笑的菩萨面前,妙言劝喻:佛在心中,是佛在给我们开光,用得着我们为佛开光吗?

    小说没有枯燥的说教,没有兜售廉价的理论,而是将讽喻和哲理巧借菩萨、住持,结合引人入胜的故事,达到了寓教于乐的效果。

    剪裁得当,巧布悬念,细节典型,个性刻画鲜明、灵动,是吸引我注目这几篇小说的主要原因。

 

                             2017,01,13.于篱舍。

 
2017/2/8 18:39:16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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