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在山坡不经意开
那株消息树，在山坡站立了千年
1 闪电在远方
一枚枫叶载起秋天，燕子飞向南方
看季节如何改变容颜
总想抓住，那过隙即逝的白驹
哦，那敏感、聪颖的灵驹
多想骑上，徜徉永恒绚烂的花园
忽一场迷途的大雪，下了整整十年
我如一头棕熊
躲在半山崖壁的洞窟
哪儿也去不了
九十九座雪山，搁浅荒野的船
布满青苔的岩石
失去原色，与周遭合一
山间池塘的鱼
闸门打开，忘记远游
月上中天，静听空谷划过的足音
杯子，一只空明的杯子，何时斟一杯清醇的酒
切开岩石，闪电在远方
2 能不喝一杯
即使野径雨夜爬满蝎子的驿站
冰冷的蛇钻进蚊帐的日子
远好过寄在城中村找不到北的郁闷
去远足，当古老的篝火升起
喝杯酒，润一润干涩的喉咙
都市的夜空，灰霾遮住的星与月
在这里灿烂——
哦，能不喝一杯
在酒里，荒原浪子迎风起舞
我们更接近天空
透明的夜，迢迢无尽，浩瀚若海
以酒为舟，溯流光觅芳踪
在迷朦的季节，遇美人于白鹭洲
翩若惊鸿，其笑晏晏
引汉水为琼浆，聊徜徉以忘忧
美人忽含涕兮，怨我不悟
明月可掇兮，美人乘风逝去
在酒里，执手或分手
一念万水千山，一念沧海桑田
只有潮水能听懂的声音
与春天的落叶挨在一起
3 今夕不见唐时月
潮水退去，苍黑的孤岛
常常有顽皮的青年
带着竹筐，捡拾美味的牡蛎
哦，漫天的海啸，直立的浪
涌进了街道——
搁浅的鲸鱼，粗大的绳索牵引入海
众多的海蜇，无从问津，自谋出路
推开窗棂，今夕不见唐时月
谁拽出一首诗
哦，向大海拍卖忧伤
大海笑了，赠一文小钱
巨大的海鸟，以青天为背景
扶摇直上，畅通无阻，高蹈在时代的浪尖
螃蟹有钳，可横行
海胆多刺，独善其身
遗忘的沙滩，无数冒泡泡的小孔
更多卑微的沙虫
4 海上垂钓
撤在海里的玫瑰，随波浪浮沉
走吧，像初开的花朵样微笑
当凛冽的秋风来临
也微笑着凋零
然而饥肠漉漉，放下吧，皆放下
在海上钓鱼——
风，起于秋天最细的毫末
浪的森林，浪的雪山，浪的牙齿
骤雨砸下，风又把帆吹落
出租屋，夜的黑，看不见自己
当我把黑夜卷成一根烟
枯坐天明，心向何方
波涛涌兮，月儿出
真想在海边拥有一间屋子
在波浪密集的地带
有一道掩体
在竹林，邀几个死党
一壶青酒，棋盘刻在石桌上
广陵散激越的琴声震落天边的云
想想昂贵的按揭
还是，驾一叶扁舟
划向无尽的莽莽海深处
5 荷叶当伞
天地有多远，就要走多远
一个小小的移动的浮标
烟水茫茫，无由地漫溯，无由地漂
向南漂——向北漂——
在水中打转，丢失了风向标
荷叶当伞，在一叶小舟写诗
那些随歌声飘远的影子
给我无限魅力的影子
在海上，仰望繁星密布的天空
闪烁的星光，遥远岁月传递的信息
让我想起遗忘的年代
那一念一笑，情节不可复原
总有一天，会来到宇宙的尽头
一座岩石砌成的房子，爬满青藤
试着敲门，借碗淡水
你站在门前——
惊愕，抑或微笑
柳绿桃红，只是头顶已飞雪
6 云的脚步
云呵，跟着你的脚步
我走了那么远
阡陌纵横，攥起一把泥土
看看里面的颜色，闻闻气味
一片片成熟的麦田
在风中，无边地起伏
何时手执一柄月亮的银镰
弯下腰，不停地收割
累了，歇一会儿
掬一朵白云擦擦汗
云呵，我的梦住在你的腰上
云呵，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云说：哪里的米谷一样养人
哪里的土地都浸透着血与汗
哪里的天空都飘着冰冷的雨
哪里的日头都热辣辣地晒人
环形的山，如一只羊角酒杯
翻动的云呵，就是杯中的酒
骑着日子的马，我一饮而尽
岩间古老的松树，像位长者，伸出
长长的手臂，扶在我的肩
我笑一笑，还站得住
我已把多刺的灌木丛生的往事
折叠成一只长长的纸鸢
云呵，与你共飞
7 远去的江水
江水绕着那片林子远去
美人蕉在濛濛雾中吐着火焰
一根洁白的羽毛轻轻飘落峰顶
满城桂花氤氲如酒
如雪的桂花，暗夜绽开
以手支额，头有些晕眩
潮水遗落的贝壳
布满一圈圈记忆的波纹
摇曳的蜡烛
捕捉真实的幻影在墙壁
8 摇着我的桨橹
面对昨日巨大的海
撒网，无数条银色的鱼
在网中跳跃
收网时，空空如也
我住在悠长小巷的深处
有时，像一只蝙蝠凌晨飞出
同学聚会，觥筹交错中
得到你的片言只语
体态丰盈，日子长满青藤
点缀耀眼的紫红的花
老友们打趣，我呵呵
其实一切都在变
生活的经验，过去的泪
当一次次机遇如风逝去
随岁月迟来的智慧
像一粒珠宝，静静呆在箧笥
廿年来的波浪，击打着沙滩
魔术师从布袋，不断掏出新东西
未有之变局
宛若过去了三千年
合上节奏，不及想，跟着变
唯恐落伍，说不出应景的漂亮话
山顶霭霭的白雪
山下奔腾的激流
索性不变，化为树枝，插在水中
任江水湍流不息
一条条活泼的小银鱼
穿梭于时间之网
鱼儿呀，游进了我的诗行
心呵，在梦中开了一朵灿烂的花
摇着我的桨橹呵
就这样唱歌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