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真的进了局子
有些事情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个女民兵连是我们邻近一个县的一面“红旗”，也就是说，是他们这个地区宣传的重点。女民兵的故事都被拍成了纪录片，后来看电影时我看见她们好多次，于连长、许指导员，还有那个叫小春的女孩等，都在纪录片里。但是现实生活中的她们和电影里的相差很远，除了那个叫小春的女孩外，其他的女民兵长的都不怎么样。
那一天我们也是饿晕了头，那个大门口清清楚楚的写着某某某女民兵连的牌子，一面墙上还画着一幅女民兵的画，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硬是要自投罗网。跑进去的时候，她们也是才刚刚训练回来，在院子里准备开饭。看见两个黑不溜秋的孩子跑了进来，她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追到，几个饭店的服务员和厨师不由分说，扭住我们就打，我和大刚都挨了不少的耳光，我还被踹了几脚。等到于连长和许指导员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躺在地上了。看到有领导模样的人出来，她们才住手，七嘴八舌的把我们在饭店偷东西的罪恶讲了一遍。我和大刚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是现行，抓住我们的时候，大刚的嘴里还有半拉包子，我手里是一盆鸡杂。她们吵吵嚷嚷了好一会，把过往的行人吸引了一大群，人们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只有一个愿望，想赶快让民兵们把我们关起来，一旦落入群众的手里，少说也要打个半死。
我们被关进了一间小屋，屋子黑不隆冬的，一股潮湿的味道，好在还有一个地铺，有两床破被子。我们两个什么话也没有了，倒到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天黑了，门咣当一声打开，于连长领着两个民兵在外面示意，让出来。我们跟着到了院子里，一个石头台子上放着两碗稀饭，两个窝头，还有两块咸菜。我们来之前，旁边的一个石头台子上已经有两个女人在那里蹲着吃饭了。她们好像也和我们一样，是被管制的对象，因为在她们旁边，也有两个民兵看着。
那个年代，民兵的权力是很大的。在我们那个地区，民兵指挥部几乎承担了公检法司的全部责任，比现在的公安局厉害多了。这一点，在家的时候我就有所了解，上一次胖子队长他们问我们的材料就是给了民兵指挥部，要处理我们，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结果。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我和大刚都有思想准备，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呼呼噜噜的吃完饭，我感觉到精神了不少，没想到窝头咸菜也这么有滋味。她们没有让我们回小黑屋继续睡觉，我们和那两个女的一起被带到会议室，一个大房子里。这里已经腾出了场地，好像要做什么运动，板凳、桌子都摞了起来。于连长、许指导员和一个年轻的民兵在一张桌子前坐着，年轻的民兵拿着笔和纸，像是记录的样子。我明白这是要审问，我和大刚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场合了，有一定的经验。我担心会不会挨打，我听说民兵打人是很有一套的，心里着实紧张了一下，但我马上安慰自己，这里都是一帮女人，不会像国民党特务审讯地下党那样狠毒。
果然，她们是要审问。我和大刚被两个民兵看着蹲在一个角落里，那两个女的先上，她们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拉着在场地的中间。
“跪下，”许指导员一声厉喝，吓了我一跳。两个女的被连扭带踢的按跪在地上，一个女的还挣扎着想站起来，旁边的民兵把她的胳膊麻花一样拧到背后，使劲向上，迫使她身子向前倾，用脚踩住她的腿肚子。这姿势一定很难受，因为她不能趴，也不能坐，连头到抬不起来。许指导员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唰地站了起来，来到这个女人前面，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另一只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光。那女的还不服气，拼命扭动着身子，嘴里啊啊地喊着。那个许指导员我一开始看着挺温和，黑黑的，不怎么说话，眼睛里一直有一些笑意，我感觉有点像大刚的妈，很朴实的样子。她刚才的那一番举动让我大吃一惊，她竟然比大燕妈还厉害。
桌子那边的于连长也过来了，这个女人胖胖的，个子不高，她腰里扎着皮带，但并没有显示出腰的样子，倒是把乳房衬的鼓了起来。她不知从哪拿出来两根绳子，我知道这是要把这女人绑起来。于连长不紧不慢的说：“这婊子骨头硬，好，想跟无产阶级专政对着干，今天非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专政，尝尝专政的滋味，上绳。”
于连长的话让我不寒而栗，她不说“她”，而是说“你们”，这明显也包括了我和大刚，我立刻想到要是轮到我该怎么办。
我和大刚是曾经被上过绳的，大燕妈就捆过我们，那一次没有什么感觉。这一次好像情况不一样，于连长把小拇指粗细的两根绳子在水盆里浸了一下，然后和许指导员一人一头，把绳子勒在那女人的肩膀上。那女人还要反抗，胳膊身子乱动，许指导员抓住她的头发向前一拉，那女人嗷的一声趴到地上。四个人把那女人按住，许指导员还用脚踩住她的头，这一下那女人老实了。“起来，”于连长愤怒了，她明显是对那两个女民兵的表现不满意，她喝斥道，让她们松手。她跨到那女人的身上，一只脚踩住那女人的胳膊，一只脚踩住背，用全身的力量压着那女人。于连长看来没少这样整治人，她把那女人的胳膊拧了一下，然后把绳子很仔细的一圈一圈地勒在胳膊上。她干得特别认真，像一个在做针线活的妇女，一针一线都一丝不苟。把两只胳膊都绑好后，她猛的把绳子向上一提，从肩膀上的绳子中串过，又向下猛拉。那女人又开始嗷嗷的叫唤了，她的胳膊被绳子紧紧地捆着，向上到了极限，绳子全部勒进了肉里。
不知道那女人现在是什么感觉，我们这些人在旁边看着都心惊胆战。我心里怦怦直跳，心想完了，这一下完了。要是我也如此这般的被上一绳，不死也差不多了。
她们把这两个女人都捆上，那个不老实的女人让于连长绑的起都起不来了。另外那个女的也吓的哆哆嗦嗦，老老实实的让那两个女民兵也上了绳。于连长命令民兵把那两个女的带到旁边的房间里，几个人把她们拖了出去。
于连长她们又回到桌子边坐下，然后说：“你们两个，过来吧，好好交代你们的事儿吧，要不，有你们吃的苦。”
我和大刚被她们拽起来，到刚才那两个女人上绳的地方，没等她们动手，我们主动就跪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