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父母在外面打工,有一年过年,父母打工回来,送给我一只手表,暗红色皮质表带,金色金属表框,样子极其精美。我把表戴在手腕上,开心了好几天。
在上课时,我总是喜欢趴在课桌上,看着行走的秒针,看着时间躲在一个小小的圆盘里,在我手腕上欢快地跳动着。我时常会在脑海里计算离下课还有多少时间,总觉得等待下课的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还记得,有一次上学快要迟到了,害怕挨老师惩罚,拼命地飞奔着去学校,仿佛在和时间赛跑。
如今,当我的胡渣越来越粗糙的时候,当我的发际线越来越后移的时候,当我对童年的记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时间的匆匆让我的每一次回忆,都充满苦涩。那只我心爱过的手表,也在长途跋涉的行进中,自己走丢了。
那时会天真的以为,等手腕上的时针走过多少圈后,就不用接受父母的管制,就不会受到校园的束缚。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到,日夜渴盼的成长,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焦虑和烦恼;想不到成长以后,会如此怀念,那些逝去的童年时光。
以前,家里有一个挂钟,挂在客厅显眼的位置。它每时每刻的行走都会发出,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清脆利落。它不慌不忙地跟着自己固定的节奏走动着,客厅里安静无人的时候,好像真的听到了时间的脚步,听到它每一次抬脚后落地的声音。
母亲就靠它行走的脚步,来为我们准备一日的三餐。在我最初的印象里,它就像是一个领袖,指挥着我们所有的生活起居,指挥着我们走过一年四季。时间就好像躲在挂钟里面,悄悄地,悄悄地流走。有时候,甚至会有这样的假象,如果有一天,挂钟停下来不走了,那么时间也就会停下来。
读高中时,别人送过一块手表给我,用了一段时间后就停下来不走了,可是,时间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
手机普及后,就很少用到手表和挂钟了。时间又藏进了手机里,它没有时针、分针和秒针,每一分钟会跳一个数字,走起来就更加隐秘,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从晨曦迎来了黄昏,迎来了日夜的轮换。
时间的行走时无情的,它不会因为离别的伤痛而故意放缓步伐,它不会因为你犯了错误同情你退回去给你重来的机会。它不惧怕风雨,也经得住诱惑,它按照自己的节奏和轨迹,前进着。
时间是贼,它走的时候还悄悄偷走你身上的健康。
时间的脚步会在我熟睡后的床边爬过,在我凝然的双眼前爬过,在我的发际线爬过,在父亲的皱纹里爬过,在母亲的颈椎里爬过,在奶奶的膝盖里爬过。时间,它行走的轨迹,遍及了每一个它可以眷顾的角落。
我满头的黑发变得越来越稀疏,父亲眉角的皱纹变得越来越深沉,母亲颈椎的阵痛变得越来越频繁,奶奶行走的步伐变得越来越迟缓。时间在人的身体上留下各种脚印让我明白,时间的行走,孤独又充满力量。时间可以带走世间的一切,巍峨的建筑,澎湃的激情,朝气的理想,甚至永不妥协的生命。
我见过时间让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见,它却无声而残酷的让人感到恐惧和焦虑。时间,它让小树成长,让思想充盈,让墙壁泛黄,让日月星辰轮换,让人老去。它悄无声息地行走,我们看不到它的背影,闻不到它疲惫后发出的呻吟,触不到它抬起的脚后跟。
然而,时间的每一次抬足,都是一种流逝。
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样子,时间,它依然在行走。在每一次潮起潮落中,在每一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里,在每一次候鸟南徙时,在我们的脸上,在风里,在孤独难眠的夜晚,在委屈后无助的呐喊,在每一次拥抱与别离......
只要这个世界存在,时间就不会停下脚步。
时间才是世间的主人,而我们,不过是匆匆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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