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生产队到分田地
我都记忆犹新
知道犁铧是怎样劈开土地而受伤
知道牛的肩膀被绳索勒得有多深
或许我被五谷杂粮娇生惯养
成了一个不肯离开爹娘的孩子
于是，父亲不忍心把绳索勒进我的肩膀
想方设法把我送出垧沟
从记事起 到现在
我一直不曾停留 时而也跑上一段
当脚落地的时候 依旧有尘土飞扬
此时我才明白 当时
父亲为什么会逼着我去学校上学
当习惯成为了一棵根深蒂固的树
就失去了离开的可能性
为了能保住呼吸
也只能探下身来 摄取人间烟火
2
当大门被贫穷践踏以后
门槛一下子就高了
外面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出不去
瘦黄的土地里挖出银两
被一张布票攥出皱纹
冬天的袄裤掏出棉花
那就是夏衣
挑起煤油灯 贴补家用
老花镜看不清苇帽的图纹
把棉花做的芯子
一拨再拨
3
现在的农村不知被谁打了一针
就缺少了一种叫作理性的东西
城里人要娶乡下媳妇
——说 吃野味
乡下女人要嫁城里老公
——说 泡钱翁
乡下人也有了一种不良反应：
谁家的儿子要是讨个媳妇
比儿子考上名牌大学还高兴
4
我不是一个城里人
可我知道 城里人和我们
总有一些不同之处
城里人 吃什么有什么
乡下人 有什么吃什么
城里人 早起锻炼
乡下人 天不亮就下地
城里人 游街遛鸟
乡下人 牵牛拉车
乡下人卖什么 城里人买什么
城里人想买的 乡下人不一定卖
像村里村外装满鸟鸣的巢
像满山遍野诚实的果子
像蓝天白云那样的谦逊
像空气中流动的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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