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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河之美(外一篇)
  文 / 程茸荣
    

   东河之美,在它的意境,在它带给我的思考。
    
   妻子在韶关工作的时候,住在她姐家。我每逢周末也会去住一两个晚上,她们就住在东河,我站在阳台放眼望去便是孤艳的东街。妻子上班,我时常一个人沿着河堤散步,偶尔也会抱一本喜欢的书,坐在蘑菇亭的长椅上,静享美好时光。
    
   东河那一带的河堤边,常常有许多垂钓者。他们各自为伴,冷静寡言,安详地享受这份孤独的时光。
    
   一个头发稀疏,面容素净的长者,清寂而深情地凝望着湖面。每有小鱼上钩,他都会面露喜色。在这个欲望不断被放大的社会,一条小小的鱼就足以滋慰他内心的满足感。那种付出后的收获,常常更能激起一个人的满足感,就像如今,我在水果市场买回来的桔子,却没有一个可以吃出小时候在自家山上摘来时的味道。我想他应该还有着江河一般的胸怀,才会露出如此恬淡安详的笑容。即便生存在烦躁的都市,只要时刻保持静默的姿态,所有的浮沉都会为你停下脚步。
    
   河堤旁的花朵展开一层层裙摆,暗红的血色里散涣着生命的轮回。它的生命只吸纳春天的阳光和雨露。夕阳为这条河提披上了粉色的外衣,滋养生命的光,把河堤静态的美都呈现在我这个孑孓行客的身上。
    
   我趴在河堤的栏杆上,目视浈江河,它流淌的声音在我耳边温柔地弥漫着,夕阳把河水染的一派嫣红,就像这座城市流淌的血液。它开阔浑厚,沾染着人间烟火的气息,河水丰盈洒脱地奔走,把激情和澎湃留给岸堤。几只渔船,飘荡在河面上。我闭上眼睛,仿佛感受到千百年前,这里有一群古人,在浣衣、搓澡,江河上拓印着古屋和炊烟的倒影,亦有鸡犬相闻之音。再睁眼,目睹这恢弘的建筑,耳边响起奔放的汽笛声,不禁感慨时光的苍凉。长椅上坐着一个老人,夕阳的余晖在她的轮廓里缓慢攀爬,我仿佛看到时光的足迹。
    
   河堤旁的树在晚风的轻抚下,摆动身姿,甚是柔美。柳丝随风飘,夕阳人斜影。这江南的春,晕染一川芳草绿生烟,摇曳一条轻舞飞扬的流光。
    
   东河桥下,一群老人,沉醉在棋牌的世界里。他们尽情地消遣着这人生的残烛余年。有个老人反复地斟酌着手里的牌如何出,我站在其身后,早就替他想好了该出哪张牌,我沉默地脑补着老人思绪里的空白。他们已不再拥有最好的年纪,但是他们依然享受着最好的时光。生命的本质无非繁华与落幕,所有的华美与媚色都会被时光摧毁。我老去的一天,可否如此淡然地玩娱,可否不被生活所累?人生一场不过是荒浮的梦。
    
   坐落在东河边的大多都是老房子。我喜欢这种古老的气息,它穿越了时间和人海,还淡定地与浈江河日夜交谈着。河风吹来,像浪一样,漾过旧时砖瓦,漾过烟火人家。
    东河桥下的公厕,特别干净。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还不乏浪漫气息。装修简约而富有情调。公厕本是给人们排污之所,污浊上方的这方净土,理当归属人类文明的进步。
    我爱上东河这与众不同的美,我开始分时段地悄悄打亮和欣赏它。在晨风抚面时,在夕阳垂落时,在灯火阑珊时。在我眼里,它的美既婉柔,还害羞,又妖艳。清晨时,它像一个端庄的淑女,黄昏时,它像一个羞涩的少女,夜幕时,它像一个浓妆艳抹的妇女。
    
   那一幅幅多姿的画面,在我眼里就像一朵朵奇异的花,舒展开,尽情地绽放出不同的花蕾。


                     ◆情定韶城◆


 
   初来韶城,谈不上喜欢,陈旧的火车东站,黑车司机杂乱的吆喝声。我提着箱子,呆滞地站在马路边,一脸漠然地望向这座城市。那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对未来的迷茫和对陌生的恐惧。
   
   我辗转公交,来到了现工作地,这座成立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矿山:广东省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
   
   在公交车上,我透过车窗,看着渐渐后退的江景,心底漾起一股莫名的苍凉之感。
    
   看到矿山的面貌后,我内心是排斥的。蹲在象牙塔里的美好憧憬被眼前的一切蒙上了厚重的灰。顿时,就有了扭头逃跑的冲动。还记得那天上矿山,正值炎暑的夏日,阳光把一线工人们的皮肤都烤的焦黑,尘土在采场里漫天地翻滚。我绝望地目视着这一切。还记得后来,蔡叔带我逛采场,我站在海拔近一千多米的断崖上,俯视这片被黄泥和尾矿渲染过的山仑,风从我的后背侵袭而过,我仿佛看到自己的梦想就这样被吹的好远。
    
   晚上给母亲打电话,一边说着这边的环境如何恶劣,一边抹着眼泪。
    
   我一度以为这里只是我暂时的渡口,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一段时间后,跟这里的工友和领导也渐渐熟络起来。我的师兄,时常给我一种像家人一样的关怀,还有我的主任李仁生,也特别关照我。我那颗苍凉的心被这人间的温情暖化了,我似乎渐渐地不再那么排斥这里恶劣的环境,渐渐喜欢上了跟他们一起共事的欢乐。
    
    可是有一天,我的师兄辞职走了。我一下子又像丢掉了什么,整日心情乱糟糟,食欲也逐日衰退。他的离开就像我的精神家园被瞬间摧毁了。我开始不停地看书,来打发那段痛苦压抑的时光。有一次,我写了一篇散文发表在了我们单位杂志《宝山文苑》上,得到了很多人的夸耀,特别是李仁生主任,为了鼓励我他逢人都会夸我是才子。似乎我又从这里找到了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后来我陆续又发表了一些散文。有一天,罗明生部长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叫程茸荣。我说,是。他说,我关注你很久了,特别喜欢你的散文,情感很细腻,好好加油。那时候我接触最大的领导就只有我们主任,我们企业的一个部长主动给我打电话,让我开心的几天都没睡好觉。罗部长的鼓励成为了我更为努力耕耘我热爱文字的动力。
    
   不久前,看到一部电影叫《天才捕手》。电影里麦克斯说,有时你身边的人,会就这么离开。我站在窗口,想起了我的师兄,想起我们一起工作,一起娱乐的那些画面,虽然师兄离开已经时隔多年,可我的哀伤还是被夕阳衰退的弧线抚摸的好疼。
    
    又一年麦子成熟的时候,我结婚了。妻子是韶关人,再一年后我又做了父亲。岳父岳母都是老实的庄稼人,对我也特别好。亲情的注入让我对这座城市的依赖性越来越强烈。可是,离开的念头有时候还是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每次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会静下心来看书,对文学的信仰依然是支撑着我留下来的强大精神支柱。工作环境虽然恶劣,可是工作强度并不是很大,我时常都会有很多空闲的时间看一些自己想看的书。
    
   有人说,韶关是一座诗城。在这诗一样的城市里,生活了一群诗人。我一直渴望能遇见这群诗人。
    
   后来在罗部长的引荐下,我加入了成立时间比我的岁数还年长的五月诗社。我涌入了这个热爱文字的集体,终于遇见了我梦寐以求遇见的诗人们。
    
   桂老师言传身教,冯老师字字珠玑,胡校长心思缜密,通哥幽默巧辩,学连姐才情丰腴,周师兄诗诗精华,华茂哥联联妙笔,罗部长诗与人生大自在......
    
   真正能让一个人产生依赖的并不是你所在的城市有多美,你所工作的环境有多么优越,而是你在这座城市遇见的人,像蜘蛛网一样盘踞着你人生的情感。
    
    这座城市像渐渐张开一张无形的网,网住我心灵的寄托,网住我的余生。
2017/3/29 19:54:19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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