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三章◆
作者：叶文福
1
不知为什么 你的名字加此动人
每想起你 仿佛触着七魄三魂
不知为什么 你的名字加此深情
每想起你 热泪便汩汩湿了衣襟
仿佛一位少女 一位少妇 一位母亲
在那里思春 在那里哺乳 在那里扶扙耕耘
仿佛是一枝燃梅 一柱飞瀑 一段晴云
在那里苦斗 在那里献身 在那里舔舐伤痕
仿佛是一位士兵 一位元帅 一位将军
在那里蛰伏 在那里写诗 在那里死守坚贞
仿佛是一位学者 一位方丈 一位诗人
在那里著书 在那里祷告 在那里撚须沉吟
也许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片南国的山岭
那里住着遥远 住着红土地 住着贫瘠的荒村
也许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夜梦里的亲近
梦想着遥远 想着红土地 想着我的父老乡亲
每想起你 热泪便汩汩湿了衣襟
仿佛一位少女 一位少妇 一位母亲
仿佛是一位士兵 一位元帅 一位将军
梦想着遥远 想着红土地 想着我的父老乡亲
2
我曾在溪边喝过叮咚的泉水
喝着喝着 泉水被我喝成了眼泪
泉水的歌声有一种迷人的美
听着听着 不知是断肠还是心碎
我曾在古寺点过隆冬的梅
点着点着 雪里古梅灼灼燃成了飞灰
梅魂里有一缕不屈的精髓
飞着飞着 晨钟暮鼓便呼唤魂兮来归
魂归来兮 钟鼓在岩畔深谷哀哀低回
魂归来兮 我喊 也不晓得是呼谁唤谁
魂归来兮 八千子弟 可怜皆成厉鬼
魂归来兮 魂归来时 已面目全非
可曾有一位妻子 一位母亲 叫冬梅
丈夫永远地去了 跟随部队
儿子被活活摔死 不到两岁
她冒死把腌菜送给陈毅 代交党费
我曾在溪边喝过叮咚的泉水
我曾在古寺点过隆冬的梅
魂归来兮 钟鼓在岩畔深谷哀哀低回
可曾有一位妻子 一位母亲 叫冬梅……
3
红土——我想 为什么这里是红土
当年还乡团钢刀过处 溅起一片白色恐怖
红土——我想 该是哗啦啦红旗之母
如今高速公路驰过处 溅起一片荒野骸骨
在深山 我见过一位九十多岁的祖母
银发如丝 小脚如笋 两眼泊着凄楚
我在她茅屋里住 火塘 野菜 红著
我听她讲往事 听她哭 听她低低倾诉
她抱着儿子 翘着肚子 送走了丈夫
儿子被杀 女儿被杀 她没有屈服
她逃进深山 茹毛饮血 吃山啃土
她等丈夫回来 等待是一种焦心的幸福
丈夫回来了 成了别人的丈夫
哪里也不去 她已习惯了孤独
同当年一样 宁死不承认自己是红军家属
不是 她说 我只是这山里活着的红土
不是 她说 我只是这山里活着的红土
她抱着儿子 翘着肚子 送走了丈夫
我听她讲往事 听她哭 听她低低倾诉
红土——我想 为什么这里是红土
2002,10,25,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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