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人世,满头污垢,歪鼻细眼,父亲忧心忡忡,又因喜晴雯之秀美,给我取名“雯娟”。有好事者对父亲说:“晴雯此人身为下贱,心比天高,风流灵巧招人怨,红颜薄命,下场凄凉。”唬得父亲忙打消此念头。
孩时,家境贫穷,父母曾想把我抱养给江西大余牡丹亭旁的农家,这应该是哪位好事的神灵,觉得我的红楼情缘里应该有一段《牡丹亭》的过门旋律,所以三番五次,企图让我在牡丹亭旁留下一段痕迹。拗不过命运的指引,性格的使然,年少的我,言谈举止,俨然一个没有晴雯名字的晴雯。晴雯的性格决定了晴雯的命运,我也因有了那晴雯的性格招惹了许多恨,吃了许多苦。有人说,晴雯是黛玉的另一版本,从此,我越发连黛玉的性情也沾染上了,“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去。”敏感多情,东施效颦,居然也痴心用一生的眼泪去偿还神瑛侍者的恩情。那神瑛侍者我曾在梦里无数次远远见过,只不过,黛玉初见宝玉,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梦里,我对神瑛侍者的声音熟于他的容颜,当先生的名字用他家的方言喊出的口音,居然与我梦里无数次深情呼唤的名字一致,当许多琐碎的现实照进梦乡,我也如贾宝玉梦游一回太虚幻境,也像黛玉,心下想到:“好生奇怪,许多情景倒是梦里一一见过,听过。”可见他就是我的神瑛侍者,他就是我的宝玉。
同学朋友为此争辩过:“你哪是晴雯黛玉,那思想,那观点,活脱就是妙玉一个!”
机缘巧合,先生当年用《红楼梦》这根喜秤,把孽海情天里风月之债的模糊面纱掀开,一不小心,见到了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我。贾宝玉因有一僧一道相助,得以衔玉而生,一块美玉衔接他的三生情缘,成就一段闻世传奇。我和先生的俗缘,因有《红楼梦》,何须空空道人,渺渺真人;何须宝玉、金锁、麒麟;何须宝玉、黛玉的“玉”字?《红楼梦》,就是我们前世今生的信物——这算奇闻一桩吗?――反正,林黛玉和贾宝玉就这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如今,我痴迷《红楼梦》,饭桌茶几,床头案上,随手可捧《红楼梦》。不知读红楼的人,是否也像我一样容易犯痴病,时而思忖“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时而呆惑――“如若青埂峰上的这株情根,也追求俗世的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宝玉还通灵吗?黛玉还可爱吗?”
合上《红楼梦》,有时还会痴痴地问:贾宝玉和林黛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后会怎样呢?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最后你删了我的微信,我删了你的微信?红楼梦里的现代女人,应该是幸福背后还有精彩!她是黛玉,懂宝玉,既做他的知己,又做他的小女人;她是宝钗,人情练达,宽容豁达;她是袭人,纳鞋温床,无微不至;甚至是湘云,大大咧咧,淘气可爱。她有黛玉的才情,宝钗的胸怀,袭人的温柔,湘云的可爱。她们都在学习,在成长,在红楼里做着最纯情的梦。
真是情切切良宵花解语,意绵绵静日玉生香,读不尽的红楼,做不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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