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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生命的解读与自疗——伍木近作读后印象
  文 / 桂汉标
 
    地狱在您的思维中
    以超然的状态存在着
    生命中骤然而至的灰,于您
    是浮动着的带伤大陆么?
    还是一片灰色的沙漠
    等着您去解读与自疗?

  新加坡五月诗社著名诗人伍木先生,从海外寄来了《文化靠岸》、《西藏辞》等十首近几年发表的新作,我赏读再三,颇多感触,提笔想写些读后的印象,情不自禁地抄录下他写于2004年5月份的《仰望博尔赫斯》一诗开头的这六行诗句。我认为,这几行诗可以概括我读这些近作的总体印象,也是伍木近作给予读者深刻启悟和艺术感染的突出特征:对生命的诗意解读,对人类生存的终极关怀。

  伍木,原名张森林,祖籍中国福建晋江,1961年出生于新加坡,现为新加坡公民。1979年从新加坡南洋初级学院毕业,后进修获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学士学位。先后在报馆和建屋发展局任职多年,八十年代后期至今一直在广告公司任职。伍木的文学写作活动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他是新加坡五月诗社最年轻的诗人之一,至今为止,已出版《十灭》、《等待西安》、《伍木短诗选》等诗集和《无弦月》、《登泰山赋》、《自省与救赎》、《至性的移情》等散文、微型小说和文学评论集十几部。他是新加坡文坛一位颇具影响力的新锐诗人、作家。

  伍木在上世纪最后二十年的诗作,大多可列入都市诗和生态诗的范畴。有论者概括他这一时期的创作,指出:“从年龄和出生背景上看,伍木无疑应该属于那种由现代都市文明所塑造的新潮一族;然而……伍木却以他反潮流的孤异个性姿态和他的一首首充满悲凉、感伤甚至悲愤的诗篇,把自己无情地放逐到这一都市新潮族类之外和商业社会的边缘,去寻找自己的生命寄托。”(《海外华文文学史.第一卷》)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生活阅历和创作实践的不断累积,伍木的近作除延续原有的对生命内涵的探求和较强烈的生存悲剧意识之外,他对生命意识的表现显得更为深邃而悠远,对人类共有的精神悲伤的关注更为沉郁而大气。他像他所敬仰的阿根廷文学大师博尔赫斯一样,“航行于生命的惊涛骇浪”,以“缺憾串成的完美”诗篇,“在荒漠与噩梦之间”,“不断地审判自我的感觉”,并“俯瞰生命中的水深火热”,从而让“心灵的轨迹卓然而成出世的深邃”。

  生命意识,是现代诗学的一种底色。德国的大哲学家狄尔泰一百多年前就精辟地指出:“诗的活动的起点,始终是一种生命体验。”(《体验与诗》)近一个世纪之后的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博尔赫斯在美国哈佛大学作了《诗之谜》的讲演,他更直接了当地告诉听众:“我们尝试了诗;我们也尝试了人生。而我也可以很肯定地说,生命就是由诗篇所组成的。”(《博尔赫斯谈诗论艺》)只有经由生命体验的途径而获取的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诗而不是单纯华章丽辞的堆砌。当代人,早已生活于一个被高度物质化、科技化、信息化所纵横交织、重重围困的环境之中。生命的本真被层层物质所覆盖,生命的呼吸被种种噪音所淹没,生命的色彩被光怪陆离的酒色所搅浑……只有那种能穿透生命的压抑、扭曲、异化而回归生命始源、实在、亲切过程的诗,才称得上博尔赫斯所定义的人生诗篇。伍木2002年8月游历西藏后于次年6月写成的《西藏辞》一组三首,正是这种极具穿透力与震撼力的佳作。

  被誉为“地球第三极”的青藏高原,是至今为止少数没有遭受现代世俗“污染”的圣洁地域之一。多少在现代文明中奔波挣扎的心灵,向往那里高洁的蓝天、皑皑的雪山、清澈的圣湖、庄严的寺庙、飞扬的经幡……多少世俗中人“出蜀入藏”,怀着虔诚的困惑和解脱的渴望,前去探求生命最本真的奥秘、去追寻灵魂的净化与升华。伍木不是一位普通的旅游者,他的这组诗,回避了其他游记作品对雪域西藏颇具神秘色彩的种种风光风俗的具体描绘,而着重于自己心灵感受的深层揭示。在他的笔下,“高原是一位闭目沉思的白眉圣哲”,青藏高原的一切,都是生命哲学的载体。此地存在与发生的一切自然的、人文的风光,都像“一位千年坐禅的白发圣哲”,在向人们诉说生命的秘密、生存的法则和人生的意义。“令人窒息的”天葬的“悲怆画面”,让人看到的是藏民们对生命的从容与达观;朝圣路上那一步一磕头的悲壮队伍,“倾注了藏民们虔诚的信仰”,让人感到生命的坚韧与执着……零下几十度的常年酷寒,不及平地二分之一含量的稀薄氧气,极度贫乏的物质生活条件,人类的生存在这里接受着最严峻的挑战与检验。但正是在这最严酷的生存环境中,生命绽开了最真实的笑容,信仰得到最真实的呈现。被“高山症无情咬噬着”的诗人,在此接受“生命临检”,“把充满秽气的人间心尘/放大后一一涤净”。当他“收拾好脸透微紫的虚弱皮囊/速速辞别心中的白须圣哲/出藏入蜀”之余,他得到的是,“把龟裂和飘散的魂魄/再次组合与归位”,生命“唤醒了自我的真血性、真情怀,超越了人生中的凄迷和狂妄”(王岳川《艺术本体论》),完成了一次痛苦而真切的精神洗礼。

  生命意识往往是通过焦虑、死亡、命运和性等几大方面去获得认知的。新时期中国内地一些“新潮”、“前卫”诗作,往往偏重于从生命感官的本能原始冲动去把握生命瞬间脉搏、发掘琐屑私人感受,而伍木与此不同之处在于:他诗中的生命意识具有悲天悯人的人格力度和人性关怀,摆脱了一己之私的琐屑、卑微,显得大气磅礴,动人心魄。

  伍木在《诗观》中写道:“在我的诗世界中,诗不止能够折射出内心情感的波动,它同时也是一切形象的建构之器;……我甚至奢望诗可以具有史学功能,成为人类文明进程中的一种辅助性的、真实而明澈的生态记录。”因此,他不懈地写作着,他写都市人在物质需要与精神需求中的两难选择和挣扎困境的悲壮努力;他写科技控制地球而引发的生态灾难和人类生存状态的忧思……在近几年的作品中,他的视野更为宽广,思考更为深入。他读新加坡伤痕文学选集《点滴》,写出了整个族群对传统中华文化与价值观没落的焦虑:“晦涩磨蹭着汗颜和忐忑不安”,希望年轻学子“成长忙碌着”不忘“文化靠岸”,从“世纪之痛”中警醒及奋起。(《文化靠岸》)他在秋季降临之时,站立于“无力的港湾,逆着寒风”感叹命运的“无可触摸”,以“一份翘首以待的期盼,以泪,以锥心的刺痛”去思考“似梦未醒的前世与今生”,为失衡的心灵“静静疗伤”。(《寒秋赋》)他锐利的目光刺进历史的“浑世残卷”,去触摸慰安妇无尽的“枯泪”和“哀伤”,控诉战争元凶“罄竹难书的”罪恶。(《慰安妇》)

  他的诗作站在记录人类文明进程的高度,从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多方面涉足“死亡”题材,前者如《殉禽记》,后者如《俄南的童棺》都是写得极为沉痛而深刻的力作。从禽流感肆虐亚洲诸国而引发感叹的《殉禽记》一诗,“从天而降的禽世之殉/动物性的绝对毁灭”,让诗人看到的不仅仅是“突如其来的浩劫”,而是深入思考人与动物的关系:“是我负人类还是人类负我/是我亡人类还是人类亡我?”殉禽的质询,极其尖锐地批判了人性中贪婪、凶残的兽性遗存,足以引起整个人类深长的追索与警醒。而恐怖主义造成的俄罗斯北奥塞梯共和国数百少年儿童的死亡,触目惊心地呈现当今地球许多角落依然“澎湃着仇恨与杀戮的惊涛”,许许多多无辜的生命成了“最血腥的祭品,最猩红的陪葬”,活生生的生命一旦被摆上“世仇的祭坛”和“政治的法场”,显得何等脆弱无助!死是生的必然,但,死却震撼了昏昏然的生!面对着在哀乐中“徐徐地下葬”的“俄南的童棺”,一切在琐屑庸常生活中浑浑噩噩的心灵,会激起多么深长的震撼与思考呵!这种震撼与思考,引发的不仅仅是“生命可贵”、“敬畏生命”的情怀,更能增强人们对人类命运终极关怀和共同担承的责任感。

  作为一个颇具生存悲剧意识的诗人,伍木近作的整体格调无疑是冷峻沉郁的。这种冷峻沉郁表现为带有较强理性的表述方式。他的诗作没有那种感性浓烈的细腻描绘,更多的是化具象为抽象的简约和蕴藉。像《西藏辞》这类本是具象勾画大有用武之地的题材,他只选取了“圣哲”、“铜雕”、“生命临检”等富于哲理意味的意象展开抒情主人公的心理流程,凝练而深刻。《慰安妇》也摒弃那种斑斑血泪场景的具象铺叙,仅以象征和比喻的手法,用“世人不平日人不安典籍不载的异体词/一页问赎无门的历史孤卷”两行诗句,沉痛精警地揭示了慰安妇这一人类战争史上最肮脏残酷的罪行,鞭挞了至今不肯忏悔的战争元凶及其尊崇者们的丑恶灵魂。

  形成伍木近作冷峻沉郁格调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其诗歌语言别具一格的表现力。作者学贯中西,既有中华古典文化的扎实基础,又精通西方文艺的现代表现手法。在他的近作中,有带浓郁中华古典韵味的排比、重复、对照等修辞句式,更多的是以西方文艺理论“陌生化”原则,通过变形、隐喻、跳脱、畸联、错位等手法重构一些日常或经典辞语,扩大了语言的张力,给予读者更多的联想空间。如“折翼情感”、“青苔往事”(《文化靠岸》);“病变旅心”(《西藏辞》);“带伤大陆”(《仰望博尔赫斯》);“遗世眼神”、“逆旅血证”(《慰安妇》)……这种种的语言组合,不仅让人耳目一新,更显内蕴丰厚而深沉。透过奇异的语言组合,让读者体味到绵长的韵味,并引发理性的思考。

  冷峻沉郁的格调,却掩盖不了诗人内心情感的深挚与浓烈。伍木善于将情感内敛于对生命人格、良知、信仰和人文关怀的理性表述之中。读他的近作,我们总可以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宗教情调,究其原因,是由这些诗作的精神因子所散发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诗与宗教是相通的,它们同样作用于人类的灵魂世界,它们既为人类的现实困厄提供宣泄之道,又为未来设计令人神往的图景。诗和宗教的核心情怀都是爱,这爱蕴含着善良、正义和智慧。抒写青藏高原的精神洗礼,歌颂博尔赫斯的坚执追求,痛诉慰安妇和俄南的悲剧,乃至为殉禽发出的悲鸣,无一不是出于这种对生命的挚爱和对人类生存状况的关怀。“诗拯救了降临于人间的神性,使它免遭腐朽。”(雪莱《诗辨》)在现代物化条件下日渐弱化和萎顿的人类心灵,是多么需要诗发挥这种神奇的精神治疗功能呵。

  惭愧得很,过去伍木的诗我很少接触,此次承蒙他的信任,给我们寄来了他的几本诗集及未结集的近作。以上拉拉杂杂所谈的,仅是我读他十首近作的点滴印象,肤浅得很,也许更有不当之处,望诗人和读者予以指正。

  末了,还想抄录伍木几行诗,借以表达我对他和其他在海外执着追求缪斯的华文诗人们的敬意:

    化成一根半痴半醉,无怨无悔的
    摆渡之橹,文字之弦
    久久不忍离席,我愿继续
    澎湃一场无疾而终的渴望
    再续一份坦荡荡的
    未竟之缘
             --《寒秋赋》

           【本文2007年7月写于粤北山城韶关,原载2007年8月《热风吹雨洒江天--东南亚华文诗人作品评论集》(国际炎黄文化出版社)】

 
 

 
 
 
2009/10/20 0:45:45 发表 | 责任编辑:桂汉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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