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人生 润如璞玉◆
——读黄桂祥诗选
□杨世强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翻开中华民族数千年灿烂的文明史，我们自豪生长在一个崇尚诗性文化的民族。如果一个人不仅为现实的美好生活而奋斗，而且能对世界的体验以诗意的表达。那么，他必定是一个立体的人，他的内心必定充满深沉的人文活力,他的外在必定洋溢着诗性的张力。当我手捧《风染层林》这本诗集时，情不自禁地赞叹：阿蛮，你确实有着立体、不一般的诗性人生！
一
阿蛮是个平凡的人，但历经磨励已成为省级税务机关资深税务官，长期负责一方重要的税收业务，并以其专业见地与踏实精神，受聘担任省人大常委会财经咨询专家、广东财经大学客座教授。阿蛮从事税务数十载，四次获得国家税务总局、中国税务研究会评选的全国税收科研一等奖，荣获全国信息化建设先进工作者、广东地税十大感动人物等称号，入选《敢为人先——改革开放广东一千个率先》“亲历、亲见、亲闻”人物。
我在此晒出阿蛮职业成就，并非有意点拨或为难他，而是想说明他虽然爱诗写诗，但他是一个务实、专业而纯粹的人，有着玉石纹理一般清晰的理性。“理，顺玉之文而剖之”（《说文解字》），一个有理性的人，对事物能按事理规律处之待之，放在哪里都安稳专注、兼收并蓄。你当然无法想象，一个理性不足的人何以能成为税务专业的佼佼者。但是，你若过于刻板也难以理解，像阿蛮这样整日处理枯燥数据、官样文书的专业人士，其诗意从何而来？其实，一个人若有了丰厚的理性底蕴，他所厚植的人生诗意之树，将会滋长得更加枝繁叶茂。
这是因为真正理性的人，他很明了世间万象何为形而上、何为形而下；真正理性的人，他很懂得握住现实与理想的距离，在不完美的世界里致力于追求完美；真正理性的人，他很热爱生活，甘愿为工作岗位和社会服务奉献自己的才情与担当。当一个人具备了这样的素养，实际上也就是具备了诗性生活的特质。因此，去年我读到阿蛮先后发表在《南方日报》的理论文章和诗歌时，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读他逻辑严密的理论文章，犹如握着一块纹理密实的玉石，有沉甸甸的坠手之感。而读他的诗，又恰似远看到一棵沐着春风的大树，质朴、深沉而洒脱的畅感扑面而来。我不禁为他击节叫好：阿蛮大哥，你是真正的“斜杠”精英呵！
二
阿蛮是我们家乡引以为傲的乡贤。他年少时孤身打拼，凭考试和工作表现成为“国家干部”，一直得到组织重视关怀。10年间从最角落的乡村税站，层层实践、选调至省税务局工作，其不虚时代，正直任事的作风早成业内口碑。作为曲江区委、区政府聘请的社会经济发展顾问，近20年来他利用业余时间推动家乡发展事业，为当地瑶汉民扶贫和乡土文化建设作出了太多太难的贡献。淳朴的山民对其人、其事莫不交口称誉。尤其是他用情桑梓、劲苦如甘，对当地茶叶与生态发展所作“一叶成魂，奋发传奇”的预言，在当地党政推动下已成现实，罗坑“茶叶之乡、生态小镇”的美名广为流传。近两年，全镇茶叶生产收入已占GDP的5成多，山区茶农收入人均超过2万元，是６年前的10倍。罗坑这个“老少边穷”的山区小镇，几年间便成长为全省十大茶乡，成为世界一绝“杏仁香”(岩茶)原产地，破天荒地拥有省、市级农业龙头企业，被誉为粤北山区精准扶贫的模式。今日罗坑，山里山外一片生机。
我在叙述阿蛮所倾注的心血、取得的成效时，眼前总会浮现出连绵起伏的巍巍群山。我想当巍峨青山全程目睹他为家乡事业而奔波劳碌时，也该是心有所动吧！或许，群山也和我一样想知道：20年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他如此殚精竭虑？我长期的观察、思考以及这本诗集，已让我找到了满意的答案。那是因为，阿蛮虽为世俗中的行者，但他有着山陵一般博厚的秉赋与积淀，他像群山那样，始终保持着默默奉献的静谧心态。
我犹记初见阿蛮的情景：那是一个春日，家乡处处山花烂漫，地吐芬芳，遥见一强壮汉子，正撸起裤袖在细雨如酥的山野挥锄。其时，他已是全国首个税收规模超百亿元的地级市地税局负责人，早已摆脱了生计的困厄，更无需从事田地稼穑劳作了。未曾想到他为乡亲示范扶贫中学来的果树栽种技术，竟如此娴熟、陶醉在春天的种植中。几年后这里便成为硕果满枝的果树园，阵阵的劳动呼号和欢声不断传来。阿蛮似征夫游子一般恋乡护乡，追寻的就是这种人与自然和平相处、生生不息的境界。我以为，人生具备了这种摈弃浮华、悟世返俗的心态和行动，就是把诗、把爱写在大地上的真正吟者！三
阿蛮在职业和专业领域取得了过人的业绩，可谓是事业有成，在推动家乡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可谓是名望在身，依时下世俗标准，他已然是一位成功人士。然而，在他身上却见不到一丝一毫成功者的“派头”。他遇事冷静执着，深思虑熟，一旦决定则雷厉风行，他身上有一种什么困难都挡不住的气概，一般人在他身边往往感受到压力。然而，他处世待人却从不避尊卑高下，从不计贫贱富贵，他视己为一泓清水，品物流形，既守清澈又与群众打成一片。
自古以来，士人君子喜以温玉自许，以臻待人处世和谦之境。阿蛮外表朴茂，内质沉润如玉，可谓谦谦君子。在他诗作中，不其然就流露了这般怡人的温润：“节欢纪勤劳，最念是瑶佬。晨攀八尺窝，午号同年哥。一句道旧情，两碗开喉锁。长忆烟熏味，干湿一褡箩。纵有味如仙，价薄恐市呵。蓝天白云同，还怜奥孤多。归来陈杂味，入夏犹哀袄”（《访瑶山花焦岩同年哥》）。据我浅识，瑶佬世居山间苦寒之地，常被外界看作粗陋之人，避其亲近惟恐不及。阿蛮却能在山间的简陋木屋里，与瑶胞“同年哥”交情浓浓，沉浸在把盏叙旧的情谊之中。若不是对人有仁爱、对世有温度，怎么做得到与“苦寒、卑微”的大山“瑶佬”如此亲密无间，他的内心若没有悯恤、包容和担当，笔下哪能留下深情呼唤而又极具现实感的句子？
静读阿蛮的诗集，我不免深深感慨诗性无隔，今古一脉。阿蛮在拜谒潮州韩公祠后写道：“少小经史尚伟奇，却嫉人骚逊年时。血性恩波一愿报，冲冠无赖两谪夷。豪气天成多劲苦，雄文八代少不仰。莫怙韩帅独敌所，疆场从来不稀骑。”由此可见，他对韩愈这位唐代大“公务员”诗人的景仰之心，真乃“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其鲜明的思想性、艺术性和驭文之力可见一斑。作为政府官员，虽然人到中年，但阿蛮没有一点万事皆休的暮气，他浑身上下仍然洋溢着一股干净干事、踏实前行的时代气质。这种浓烈的人生豪情，在他的诗句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众披朝衣如此番，叠会督行扯皮烦。统知纲常唯瞻首，那堪流市庸懒散。大局场中几分担，勤思笃定各俱衡。休言多雨误花期，但见开阳更抒怀”；又如“石浮开怀吟盛年，笃定真理去歪念。雄饮乡事胆气猛，雷打心声对天言”。真是说到做到，大快人心。
诚然，阿蛮不像人们所熟知的那些专业诗人作家，并不刻意追求那种精于文字、工于骈文式的手法，他业余写诗，纯粹出于对诗情意韵的向往。他相信诗有正义，诗亦师也，真情实感是诗艺的蓬勃源头。相比之下，许多职场人士或苦于贫乏、或困于粗鄙，无意间就将生活变成了麻木不仁的状态。更有官场甚者尸位素餐不绝于途，明哲保身者对此视若无睹，听之任之。所幸阿蛮年少时贫乏、孤零的生活，不曾泯灭他天赋的聪慧灵性，成年后职场生涯的各种压抑、纷扰乱象也未窒息他顽强的生命力，而对蝇营狗苟之举不屑一顾，对怀才者常叹的不遇也是付之一笑。百折经历赋予了阿蛮诗性人生，恰似玉源自于璞一般的传奇，于千锤百炼中自我成器；又恰如长风吹过大地，风中有花瓣飘落，风中有眼泪在飞，他伫立风中深情地吟唱。四阿蛮者，其何谁？乃身边黄桂祥也。阿蛮，是长辈对他小时候的昵称，言其精灵、倔强之意。我与桂祥兄是同乡人，都喜爱以诗文抒情表志，十几年来，我们惺惺相惜，彼此勉励，称得上是清水般君子之交。我始终敬佩他“致广大而尽精微”的士贤情怀，也为他“立功、立德、立言”所付出的艰辛、所取得的成就而深深感动！
在这个仲秋夜晚，品尝着家乡“头春”香茗，品味着眼前充满草香与灵气的诗集，这“阿蛮”之名，让我会心微笑：少时小名，成年大显，诗性勃然。行文到此，不禁抬首仰望窗外星空，我坚信他已经迈开的脚步，还会走得更稳更远。
（杨世强，广东曲江人。现任《家庭》期刊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曾任海军中校教官、律师、广东省人民检察院高级检察官，广东省妇联权益部部长，广东省法学会常务理事。）
【转载自2017-11--4 《韶关日报》“读书”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