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邻居家的小女孩或是小男孩骑着单车疾驰时,在小小院落的一角总是躲藏着一对羡慕的眼神。多少次在梦中与心仪的单车相见!多少次和同龄人一样骑着单车在乡村公路上飞奔!小女孩羡慕极了以致于泪水顺着脸颊偷偷滑落。然而,她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这一切,尤其不能告诉奶奶,更不能告诉漂泊在外的父母。
“芳芳啊!你一定要争气,爸爸妈妈外出打工都是为了你。”奶奶总是这样告诉年幼的孙女。
“奶奶,我一定听你的话,听老师的话。”芳芳很坚定地回答说。
从那一年起,九岁的芳芳就顶着“一定要争气”的压力始终如一地努力着,付出着,奋斗着。有些羸弱的身体,有些娇小的身材,有些懦弱的性格,让这个九岁的小姑娘承受了不少的委屈。且不提来自同龄人或是稍大一些孩子的欺压,且不提因为必须要学“孔融让梨”而一次次使自己吃亏。芳芳有些祥林嫂的影子,让看客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多年后,芳芳才意识到当初的所谓的听话所谓的争气无形中给自己戴上了巨大的枷锁,曾经的好孩子很难在残酷的社会竞争中谋得一席之地。
2015年6月12日这一天,芳芳打开了时光机器,她要回到九岁那一年。这一次,她不会躲在角落里艳羡旁人骑车的威风凛凛。她选择了告诉奶奶,她也打算告诉爸爸妈妈。表面上的“攀比”实则是内心深处小小解放的开始。小孩子原有的天性不该被磨灭。尽管有些瑟瑟发抖,她还是勇敢的在公用电话上拨出了13587643210这一组数字。
“舅舅,我是芳芳,我有事想和爸爸妈妈说,你能叫他们接一下电话吗?”
“是芳芳啊!你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呢!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舅舅吗?我可以为你转达。”
“就是……就是。”芳芳有些支支吾吾。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没有。舅舅,我想有一辆单车,哪怕二手的也行。看着明明、丽丽骑车,我好羡慕。”
“芳芳,不是舅舅说你。你爸爸妈妈刚出来,工作也不满一个月,哪里有钱买单车啊?你不知道,你妈妈有多么节约,她炒菜连油都舍不得放。芳芳,不买不行吗?”
“舅舅,我知道了。”
挂电话的那一刻,芳芳的泪水夺眶而出。尽管答复早在意料之中,接受起来还是让人疼痛。一个单车作为单纯的物件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芳芳终于挣脱束缚、挣脱早熟、挣脱自我压抑。
回到家,芳芳找来纸和笔,没用几分钟就画出来一辆粉红色的单车。单车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头发又长又卷,有些红扑扑的脸蛋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可爱。一只金黄色的小狗跟着单车跑着跑着,脖子上系着好看的红色铜铃。小女孩骑啊骑!小狗儿追啊追啊!路边的蝴蝶儿也扑哧着双翅过来凑热闹。在画的右下角有这样一行小字:“1997年6月12日,芳芳骑车记。”
当现实只能在墙壁上和幻想中实现时,生活的无奈和重压在透明色的纸片上高调的显影。一切为了生存,一切源于生存。但是笔者能够感知的到,年幼的芳芳在长大后的某一天一定能够骑上自己的粉红单车飞奔在乡村小路上。
2018年6月12日,周二,晴
一辆粉红色的单车在房屋后那条小路上“招摇”着,速度倒是很慢,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扎着马尾的女子很生涩地骑着她的粉红坐骑。咦!……哦!……原来是芳芳。虽然这一天来得晚了些,小女孩最终还是实现了儿时的梦想。
……
单车只是一个单纯的物件,珍贵的是渴望驾驭生活渴望放飞自我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