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二十六年前,一个女娃娃呱呱坠地,农家小院里并没有出现欢天喜地的模样。慈祥的奶奶是第一个抱起燕子的家人,她说:“无论男女,这孩子都是老王家的娃娃。”
两年后,弟弟降生了,父亲脸上有了得意模样,他对妻子说:“真是辛苦你了。老婆子。”两岁的燕子走了过来,父亲的一声“走开”吓走了好奇的女娃娃。
一男一女,本该是最完美的搭配。然而,打记事起,燕子就隐隐觉得在父亲心中他只有一个孩子,弟弟王刚;而她自己要么是捡来的,要么是赶集时买东西送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啊!在有些农村地区和落后地区还是很盛行。成绩好怎样?懂事怎样?勤快怎样?都敌不过传宗接代的男娃娃。
(一)梦中的新娘
鲜花,草坪,音乐。
美酒,宾客,誓言。
晴空,微风,阳光。
一场草坪婚礼如约举行,在牧师和亲朋的见证下,一对新人喜结连理。
“你愿意一辈子与他在一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裕?”
“我愿意。”
“你愿意一辈子与她在一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裕?”
……
“等一等。”
“??????”
发生了什么事情?
宾客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位有些女汉子风的农村小妹显然煞了风景。那呼喊急促而有力,洪亮而清脆。
“等一等。等一等。”
????
燕子挣扎着醒了过来,原来竟是一场梦。
作为花店里的一个打工妹,燕子为无数的新人准备过鲜花,也无数次送上美好的祝福。其貌不扬的她,学历不高的她,能力一般的她,也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憧憬自己的完美婚礼。不需要很盛大,不需要很奢华,只要能与深爱的人一起携手白头技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二十六岁了。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那些同村的姑娘啊!早就抱起了奶娃娃。自十四岁辍学起,媒人也来到过自己家。前几年,父亲说年龄太小了,不合适。等到十七八了,父亲说再挣几年钱供弟弟上学去。一直拖啊拖,燕子快熬成了老姑娘。不怨天,不怨地;不怪爹,不怪娘。燕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接受现实并用合理的解释让自己信服。似乎从出生那天起,她就是为了他人而活。更何况,他们是自己在世界上最亲的人。
(二)奶奶的临终嘱托
医院里,病房,苍白的墙壁,苍白的脸庞。
奄奄一息的燕子奶奶正在和大孙女儿说着体己话。
“燕子啊!你都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对象结婚了。”
“不着急。”
“别嘴硬。奶奶知道是这个家拖累了你。”
“不是的。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你瞒的了别人,你能骗得了我吗?奶奶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奶奶,你别说了。燕子知道奶奶最疼燕子了。”
“燕子啊!记住奶奶的话,找一个真正疼自己、对自己好的人,不要委屈了自己。嫁错人,今后苦的就是你。”
话音刚落,老人的双手无力的滑落;双目紧闭,泪水流淌。哭声,喊声,叫声,呼天抢地。
“奶奶!奶奶!”
“妈!”
“三婶!”
“外婆!”
“燕子,放手!让奶奶安安静静地离开。”
“燕子,听话,撒手啊!”
护士将奶奶推进了太平间,家属默默等待。办完手续后,一辆租来的改装面包车成了运送奶奶尸体的灵车。山路弯弯曲曲,没有多少车子愿意干这行当。找了几个熟人,花了点儿讨好的银两,燕子奶奶才终于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小山村。
村民们赶忙来奔丧,抬棺材的,准备宴席的,帮忙做祭品的,还有敲敲打打和声声念叨的道士们都在忙碌着。燕子奶奶在老房子里停了一天,第二日便入土了。
黄土,纸钱,孝衣,鞭炮。
坟头热闹了起来。亲人们,朋友们,村民们前来送老人最后一程。纸做的灵房烧啊烧!很是猛烈。渐渐地,人散了。唯独一个瘦弱的身影,久久不肯离去。
“奶奶,燕子听你的话,一定嫁个好人家。”
“奶奶,燕子离不开你。以后,怎么过啊?”
“奶奶,我打小与你最亲近,你一点儿也没嫌弃我是个女娃娃。”
“奶奶,你是我最爱的人,你走好。”
(三)我是一个男娃娃
夜色渐近,坟前的身影忽隐忽现。哭声是止住了,但是燕子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她想起了以前,想起了凄风苦雨的日子。她甚至还在幻想假若她是一个男娃娃,日子会是怎么样。
二十六年前,一个男娃娃呱呱坠地,哭声响亮。
“生了,生了。”
“男孩?女孩?”
“是个男娃娃。”
“太好了。感谢老天爷,我老王家后继有人了。”
接生婆带来的好消息让王柱喜极而泣,他随即下跪谢天。农家小院里喜气洋洋。满月了,王柱杀猪宰羊,宴请亲朋。
“恭喜,恭喜,听说是个男娃。”
“这模样,长大后肯定有出息。”
“看着就机灵。说不定以后能当官呢!”
一番恭维,一番议论,交织着,碰撞着。
“王大嫂,你可真有福气,儿媳妇头胎就生了一个男娃子。你可不知道,现在流行的计划生育政策可离谱了。每家每户只能有一个娃娃。”
“可不是吗?前村李老太家的三个儿媳妇,都生的女娃子,可愁死她啦。李老头过世的早,走的时候嘱托过,叫李老太一定要给儿子娶媳妇,给李家留下香火。听说大儿媳妇又怀上了,不过妇女主任说不能要,后天就要被拉到医院去做引产。”
“好可怕。我是李家大儿媳的话,怀上了就跑外地去,或者躲起来。不让他们发现。”
“就你聪明。没用的。天涯海角莫非王土。”
“哟!你还会文绉绉的那一套。”
“不会,还不许人借用吗?电视里演的多啦!”
王大嫂看着睡梦中的长孙,脸上挂满了笑容,闭眼了也能向老伴儿交差了。刚刚送走宾客的儿子王柱,走了进来,抱起儿子狠狠地亲了几下。躺在床上的儿媳凤妮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说道:“幸好是个男孩子,要不然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两年后,凤妮又怀孕了。做了?还是藏身生产后再回来?烟雾缭绕中,丈夫王柱慢悠悠地说着。
“还是生下来吧。”
“万一是个女娃娃呢?”
“养不起就送人。”
“你怎么这么狠心?”
“或者,长大后,先收了彩礼,给儿子娶媳妇。”
“你姑娘在你心中就这个待遇?”
“谁叫她是个女娃娃?”
后记
“只有男孩子才能延续香火,传宗接代。”这一封建思想将很多女孩子和妇女毒害。不少的女孩子因为性别的原因胎死腹中,不少的妇人因为生不出儿子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
一胎不行,再来一胎,女性成了生产工具。就算违背政策,就算有些不道德,就算损害身体,思想落后的人们还是这样干。文中的燕子只是一个代表,似乎女儿的存在就是让儿子更好的活着。有无尊严,有无关爱,有无未来,都变得不重要了。
据说,燕子后来疯了。为了消除这个累赘,父亲把她嫁给了一个家徒四壁的中年男子。两年后,生下一个男娃子,燕子奇迹般地清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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