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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客家
  文 / 马月兰
     
       美丽的风景似乎总在远方,任何一处没有抵达过的地方,心中都有一种无比的向往。有人将闲云装进行囊,有人将故事背在肩上,跋山涉水,步履匆匆,只为寻找一处属于心灵的原乡。
       从粤北到粤东,汽车经过长达七八个小时的行程,在秋雨阑珊的黄昏,我们一行来到了梦幻中的客都 ——梅州。对于这座城市,在梦里我似乎已经抵达过千百次。厚重的客家历史人文,自然美丽的客都风景,独特的客家民居,丰富的客家美食,以及我熟悉的客家语言,冥冥之中,总让人有种魂牵梦萦的向往。
 
                                               客天下
 
        客天下,无疑说是酒店,更是个客家小镇。双脚踏入那一刻,仿佛整个人的身心都静了下来,思绪随着如诗画般美丽的环境融入到了客家情缘山水间。
       这里集历史与现代,文化与休闲为一体,处处体现着“客”的元素。古色古香的栈道,依山建筑仿古的客家民居,百米客家迁徙图,以及各种形态的木雕与泥塑艺术图画,都在默默地向游客展示着梦里客都的绝世风华。
        山坡上那一栋栋木楼小院,里面摆放着许多古老的客家风物,有一排排的酒埕、木制的风车、石磨、犁耙、笠嫲(斗笠)、蓑衣等旧时农家日用品。在一栋小楼廊道上,有两只竹编的格箩摆放在门槛前,我忍不住上前挑起格箩,装作要去赴圩赶路的样子。小时候老家的人去赴圩或探亲戚就是这样子挑着格箩,格箩里装着鸡蛋、糍粑、花生、黄豆、爆米花之类的东西,用扁担挑着,一路晃晃悠悠,古道上山明水净,阳光温暖。想起以前客家人赴圩探亲的日子,既美好又遥远,可惜如今很难见得到有人挑着这种精美的小格箩去赴圩探亲了。
       清晨,信步闲游,只见处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山石层叠,树木葱茏,各种形式的客家建筑,青墙黛瓦,古色古香,客味十足,小镇浓缩了客家人以往宁静的生活家园。曲径处,闻着桂花香,一位扫地的阿姨忽然用纯正的梅县话打招呼:“老妹,敢早。”我听了一怔,在这里竟然听到如此亲切的问候语,真心让人喜欢,我赶紧用客家话回应:“阿姐,敢早。”
   
                                              客家话
 
        从小在南岭粤北山区客家村庄里长大的我,习惯于说客家话,听客家语言。在我们老家南岭古道小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说客家话。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客家人、客家话,以至对其他语言怎么说也说不好,说出口的普通话总是带着难改的客家口音。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像我一样说不好普通话的文人。著名作家贾平凹先生说:“我出门不大说话,是因为我不会说普通话。我一学说,舌头就发硬,像大街上走模特儿的一字步,有醋熘过的味儿。自己都恶心自己的声调,也便羞于出口让别人听…… ” 我亦有同感,除非跟很熟、很好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开口多说话。
       素日里我们对着客家人都是说客家话,与老家人说普通话或别的语言,人家会讥讽嘲笑你,说你是神经病。客家谚语说:宁卖祖宗田,不忘祖宗言。外出回乡的人,倘若不讲客家话,难免会受到族人长辈的谴责。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我老家有一位亲戚,18岁去了很远的地方当兵,一去就是好几年。深秋荞麦花开的季节,他回乡探亲,路过村前的山坡,只见田野里一片片乔麦红梗白花,在深秋的阳光下生机勃勃,洁白如雪。他见了非常兴奋,于是驻足欣赏。他用夹着客家话味的普通话问在田埂割草的乡亲:“阿叔,田里那些红梗子开白花的植物是什么?”那位割草的阿叔,停下手里的茅镰,用眼睛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感到很纳闷,回到家里他又用普通话问了家人一遍。他父亲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扫帚就打,边打边用客家话骂他:“你哩个阳光货(意思说脑袋不正常的人),离家冇几年,竟然忘了祖宗话,打断你介狗腿,看你还敢吾敢胡说八道。”  从此这个故事便成了古道客家村庄里茶余饭后的笑话。
       听家乡老一辈人说,我们的祖先是从中原迁徙到福建,然后从福建迁徙到粤北地区古道山村的。我们讲的客家话与福建、梅州的客家话比较相似,与粤北地区南雄、始兴的客家话却有些区别。我们南岭古道客家人的生活习俗,饮食口味也与福建、梅州客家地区基本上相同。
 
       语言有一个底座,说一种语言的人属于一个(或几个)种族,属于身体上某些特征与别人不同的一个群。语言不脱离文化而存在,不脱离那种代代相传地决定着我们生活面貌的风俗信仰总体。
        语言是我们所知道的最庞大最广博的艺术,是世世代代无意识地创造出来的无名氏的作品,像山岳一样伟大。
——Edward Sapir:《语言论》
 
        是啊,语言像山岳一样伟大,一个地方的语言代表着一个地方的文化。俗话说,“入境问俗,方言为先。”客家人讲客家话,是客家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客家民系的主要标志。客家人对客家话有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特别是出门在外,遇上语言相通的人就感到格外的亲切。有句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是因为客家人长年漂泊在外,远离故土亲人,思念家乡的感情写照。
 
                                                 客家情
 
        客家人多次南迁,行走天下,闯荡江湖,四海为家。为了生存,四处奔波,路上居无定所,餐风宿露,深知出门在外的人生活之艰难。因此客家人大都心怀慈善,热情好客,对途经门前的客人朋友,只要其寻上门的,无论富贵贫贱,从不嫌弃鄙视,粗茶淡饭,草屋茅舍,情愿自己不吃不喝不住,亦要先让给客人。
        在我们粤北古道客家山村,以往家里来了客人,一进门,主人便找出一双干净暖和的布鞋递给客人换上,然后端茶倒水,夏天递上一把葵扇,冬天递上一个火笼,让客人热不着,冷不着。然后主人一家呼儿唤女围着锅台,摘韭菜,煎鸡蛋,拨葱蒜,炒腊肉,做糍粑,酿豆腐,忙前忙后,把家里最好的食物拿出来招待客人。客人到家作客,惟恐客人吃不饱,招呼不周,主人总是频频地往客人碗里夹菜添饭,客人感动之余,更觉世间人情之温暖。有句俗话说:一日作客三日饱。这句话诠释了客家人真诚待客的传统习俗。
        此次来梅州,让我们深切地感受到了此番情意,从我们到达梅州的那一刻,我们便享受到了“客”的待遇,相信大家都有我同样的感受。梅州市作家协会婵姐、亮子、游子衿他们在我们来梅州的四天行程里一直陪伴着我们,他们像对待自家远道而来的客人,热情周到地招呼着我们在梅州采风的每一天。让我们在感受梅州深厚的文化底蕴、风土人情、美食佳肴的同时,也深切地感受到了“世界客都”的深情厚谊。
 
                                                   客家女
 
       客家人有情有义,客家妇女更是如此,她们勤劳贤惠,性格坚韧,有极强的生活能力。美国传教士罗伯·史密斯说:“在我所见到的任何一族的妇女,最值得赞赏的当推客家妇女了。”
       英国学者爱德尔在他所著的《客家人种志略》称:“客家妇女是中国最优美的劳动妇女的典型。” 在我们客家山村,以往常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图景:曙光初露,烈日当空,晚霞降临,在千陌田园,荒岭山岗处处可见头戴笠嫲(斗笠),身穿蓝布衣的客家妇女赤足耕耘的身影。她们生活简朴,任劳任怨,餐桌上一碟酸菜一碗粥一兜红薯,便可把寻常日子过得有兹有味。一天天,一年年,固守在寂寞的客家山村,她们当中有些男人长年出门在外谋生或远渡重洋,她们一肩挑起家的责任,安然过着山村简约朴素的生活。
       说起客家妇女,我便不由想起了我的奶奶和母亲,她们以往忙碌的身影时常浮现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奶奶说,以前我们家是个大家庭,人口众多,三四十人共吃一锅饭。靠做生意发家的太公去世后,爷爷带着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他们众多的子女一起生活。爷爷和两个叔公年轻时靠着太公的钱财过着安逸的生活,两个叔公饱读诗书,不会耕田种地。田里的农活由年轻的大伯和父亲耕种,地里的杂粮蔬菜及所有的家务则由家里的妇女们承担。奶奶和母亲她们起早贪黑,种菜、挑水、煮饭、洗衣、照顾一家老小,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她们在厨房里烧饭做菜,然后端到厅堂给男人和孩子们吃,她们从不敢到厅堂餐桌与男人同坐一桌吃饭,只在厨房里吃。待她们忙完,吃到的常常只是些剩饭冷菜,她们却从没怨言。农忙时节,天不亮便起床打着火把拨秧插田,踏着晨露摘菜挑水。夜晚奶奶和母亲她们为全家人做布鞋,缝衣服,常常忙到三更半夜。逢年过节磨糍粑,做豆腐,她们忙碌的身影不是在巷子就是在厨房,白天从未见她们有过片刻的歇息。冬天烧木炭、割茅草,凛冽的寒风吹得手脚暴裂,晚上在煤油灯下,她们在流血的裂口处抹些烧热的鸡油滋润破裂的肌肤。手脚上那一道道被寒风吹裂的伤口渗着血㾗,看了都让人觉得心疼。因为我的爷爷和两个叔公从未干过体力劳动,在我的印象中,客家妇女比客家男人更辛苦、更劳累。
       客家地区山多田少,许多男子离乡背井到外地打工、经商、从军,甚至漂洋过海。客家妇女不得不担负起耕田种地,上山砍柴,侍奉老人,教育孩子的责任。她们不是在寂寞的深山割茅草,就是在僻静的田园里耕种。高山深坳,人少荒凉,疲累寂寞的时候她们常常放声歌唱,以此排遣身心的劳苦和愁闷。
       “人人都有忧愁事,山歌一唱心就开。”以前我不太喜欢听客家山歌,客家劳动妇女常以山歌表达人世的苦难与心中的哀愁,唱腔幽怨悲凉,沉郁哀伤的曲调听了让人忍不住悲伤落泪。客家女子勤劳坚韧,累也好,苦也好,山歌一唱,心中的劳苦幽怨便随落花流水飘向山谷。“上山过坳唱一首,百斤担子也变轻。”
 
                                                客家歌
 
       “自古山歌从(松)口出,哪有山歌船载来?” 
       梅州市梅县区松口山歌,历史悠久,富有传奇色彩。民间歌手刘三妹智斗山歌的故事,被当地客家人传为佳话。脱口而出,优美动听的山歌凝结了梅州客家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客家人习惯以唱山歌来抒发心中的情感。心里想舍就唱舍,无拘无束,咏爱情、颂生活、唱山川、歌自然、雅俗皆有。她们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山歌里,咏颂在自然山水间。在客家地区无论在田头、山岗、江边河岸,处处都有旋律优美、动人心弦的山歌。
 
                                 打鱼唱歌歌满河,掌牛唱歌歌满坡。
                                 砍樵阿哥满山走,满山满岌都系歌。
 
       客家山歌分许多种类,有劳动歌、劝世歌、耍歌、谜语歌,竹板歌、情歌等等,都是即兴创作,随口编词,以此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怀,如下面这一首劝世歌:
 
                                劝你唔使苦在心,愁切一多会伤身。
                                莫畀别人来见贱,萦起毛辫做赢人。
 
       以上都是粤东地区的客家山歌,除了这些,还有许许多多婉转动听的客家情歌。梅州松口山歌,曲调优美,久负盛名,素有“山歌之乡”的美誉。我们粤北古道山村红云一带的客家人也会唱山歌,虽然不及梅州松口山歌那样出名,但是唱得很有趣味。且看看这首男女对唱的古道客家情歌:
 
                          男:阿妹生得白蓬蓬,脸像桃花颈像葱。
                                 几时变得妹衣领,时时扣紧不放松。
                          女:多谢阿哥夸厓美,厓美全靠家乡水。
                                 哥哥若有恋情意,对罢山歌来入赘。
 
       南岭古道客家山水确实是好,以往山里客家妹子从小耕山种地,喝山里泉水,吃五谷杂粮,因此大多长得肤嫩肌白,身体健美,她们聪明智慧,对起山歌来,妙趣横生,谁也别想占到便宜。
 
                     亚哥犁田就犁田,不要斜眼看娇莲。
                     撞烂犁头都小事,主家还要扣工钱。
 
                     吾爱格来吾爱愁,总有云开见日头。
                     冇食就去摘果子,冇作就去晒热头。
 
       后面这首与上一首劝世山歌大同小异。尽管没有吃,没有穿,也要开开心心,不要发愁,因为有大自然的恩赐。这样富有情调,脱口而出、乐观大方、淳朴优美、原汁原味的粤北古道客家山歌,通俗亲切,如一杯杯香醇的娘酒,滋润着客家人艰苦寂寞的山村田园生活。
 
                                                  客家食
 
       客家妇女不但会唱山歌,还会蒸娘酒,做糍粑。她们心灵手巧,勤劳善良,客家美食亦如客家山歌,客味无穷,名扬四海。
       还记得第一天到梅州,放下行李,婵姐即带我们品尝客家美食。第一道食物上的便是客家人最爱吃的糯米葱花糍,接下来上的是客家娘酒鸡汤、艾叶煎鸡蛋、客家酿豆腐、梅菜扣肉、盐焗鸡、红烧肉等等许多美味的客家菜肴。
        饮着甘润醇香的客家娘酒,感受着客家人特有的热情与淳厚,酒不醉人,人自醉。婵姐不停地夹菜给坐在她身边的人,她的热情,她的笑脸,犹如自家姐妹,情浓意暖。无论是在丰顺,亦或是在大埔,品尝丰富客家美食的同时,感受最深的就是客家人的情谊。
       梅州的各种美食,特别是大埔的各种美味的米粄,让人感受到了浓浓的“客味”。“粄”,在我们粤北古道客家山村叫“糍”或“糕”。用各种粮食浸泡后磨浆做成,有高粮、粟米、梗米、糯米、麦子加上各种蔬菜配料,甜的、咸的根据不同的口味制作。咸的米粄(糍粑)可加葱花、艾叶、竹笋、酸菜、牛肉、猪肉等配料,甜的可加黄糖、白糖、莲子、花生、芝麻、灰水,或蒸、或煎、或炸皆可,美味香甜。长期以来各种米粄(糍粑)、糕点成了客家人逢年过节,探亲访友,招待贵客必备的食品,深受人们的喜爱。
       以往客家男人经常出外谋生,母亲和妻子便用自产的大米加灰水浸泡后磨成米浆做成糍粑或糕点当干粮。渗入黄糖白糖花生芝麻,用竹子叶或油桐叶包裹,既好吃又方便远行的人路上携带,可吃十天半月都不会发霉变质,饱腹又营养。客家女人勤劳聪慧,心灵手巧,客家美食更是名扬天下。
       徜徉在梅州秋天的风景里,处处可闻到蜜柚的清香,似乎连空气都氤氲着醉人的甜蜜。美丽的山水,古老的围屋,梦里客家,犹如一幅温馨美丽的画卷。 此时我想起了宋祖英唱的那一首《客天下》  
“我乘着一朵云霞,来到了美丽的客家,客家山美水也美,人称客天下。亭台闻书香,莲塘看月华,最是围屋春光好,山前山后是梅花。阿婆酿美酒,阿公捧香茶,最是阿妹不说话,唱支山歌作回答。客家美,美客家,客家的情义把我心留下……”  
       许多人来到客都,便忘了来路,不知归程,都想在客天下做一回幸福的天下客,我亦是如此。
 
                                                    2018年10月16日
 
2018/11/8 15:52:09 发表 | 责任编辑:冯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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