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来越冷了
那棵粗壮的大树
终究患上了严重的感冒
它浑身颤抖着
咬紧的牙关
在密一阵疏一阵的咳嗽里
开始土崩瓦解
落叶是它的病征
东一片西一片地往下掉
像它的头发或者牙齿
那些曾经把狂风暴雨咬碎的牙齿
如今显得多么脆弱
不堪一击
有些掉下来后一声不吭
有些则顺势翻了个身
一些落到水里的
干脆变成了一条小船……
我来不及细看那些落叶的
表情
我正在这阵寒流里努力地赶着路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
在上帝的眼中
是那一棵树
或者是
其中的一片落叶
○一棵松树
站在路口
为爷爷打过伞
遮过阳光
爷爷说
原来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松林
后来被水泥路掏空了一些
再后来又被房子掏空了一些
最后 我们自己
掏空了自己
唯独遗留下这一棵
或许是为了作个纪念
让这一点绿
见证那一场红色的大屠杀
可是
有谁顾及到他的满脸沧桑
那黏绸的浓郁的泪痂
每天夜里
我们枕着的松涛——
那我们自以为是的天籁
其实是他的悲鸣
可是 为什么
我们从来都不会
在睡梦中惊醒
○三月
一篇童话的引子
被一场俏皮的毛毛雨
悄悄地打开
生命的火焰和光芒
重新回到了人间
我羞涩的爱情
一不小心被风拎了去
挂于树梢
散发着绿绿的春意
○五月
花落去了
它曾有过的光芒
也敛入了内心深处
只有一树敦厚的果子
孩子般坐满五月的枝头
而我刚好路过
我刚从五月的花海里出来
它却一下子击中了
我内心的疼痛
○ 七月
我没有资格为七月写诗
任何的动词或形容词
在七月
都是苍白无力的
它只属于躬耕的人们------
大地是他们的纸
汗珠是他们的字
在七月
丰收和希望也应该是
属于他们的
○生活场景
冬天的阳光
花一样盛开
一位老人
坐在这一片温暖里
空荡荡的嘴巴
反复咀嚼着
逝去的时光
○ 秋后的田野
丰收被拿走之后
空荡荡的田野显得无声无息
横七竖八的纤陌
像被刚刚割断的脐带——
分娩后的疼痛
现在还明一阵暗一阵地涌动
几株稻穗
只是因为长得偏瘦了些
被遗弃在田的一角
他们用牙齿咬着松动的嘴唇
用沉默咬痛秋天
偶尔
他们会甩一下头
把一阵流浪过来的风
折弯
一头大水牛正在一块麦地里流连
它的叫声
始终没有办法与不远处的推土机
产生共鸣
一小群觅食的麻雀落下来
成为田野的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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